世俗烟火86
都在劝该离了!但是王友坚持,跪着不起来,就是不离!任打任骂,怎么都行,就是坚决不离婚。
褚卫东是王友的姑父,他的脾气都压不住了,起身抬脚就踹:“你犯啥混?现在不是争论谁对谁错,你或许对,或是错,这都不重要,也没有啥意思。
事实上,你拿你妈是没有办法的。现在不独独是鲁立要离婚,也不是你老丈人、丈母娘坚持叫鲁立离婚,而是你妈知道鲁立小产之后不好怀,不能保证给你生儿子,这才坚持要离的。”
所以,跪在这里干啥?
他指着外面:“你回去跪着求你妈去!看你妈咋说?”别在这里跪着为难人了,这点事都摆明不明白,你结的啥婚?
愣是把王友给撵走了,但大家心里都清楚,王友犟不过他妈。
果然,这中间隔了一周,王友同意离婚了。听金雀说,老太太绝食了!
不离婚,她就抱不上孙子。没有孙子,要绝后,她将来到了那头没法子给男人交代。所以,这个婚要是不离,她活着也没啥心劲了,干脆就死了算逑了。
真就是三五天滴水未进,瞧着像是不中用了一样。王友扛不住了,离!离还不成么?
但那话咋说的?这个闹腾的劲儿,事就被传的沸沸扬扬的。
再加上刘南生这种,在外面交际妇女主任挺多的人,那真是年底一开会,她就说这个事。这也是妇女工作嘛,对吧?
然后逢人就说,那谁谁谁怎么着了,那婆婆怎么怎么样,重男轻女的思想怎么怎么样,举例子的目的是叫大家引以为戒,咱又不是存心要害谁,还不叫人说实话了?
于是,在年底的妇女大会上,哪怕是各个生产大队的妇女大会上,都把这件事当反面例子,大讲特讲。
大家都知道:哦!那个婆婆是个恶的。
可说着无心,听着有意。
金家这边,罗宝琴往心里去了。别人或许受不了这个婆婆,但是自家金花习惯了。又是个没嫁过人的黄花大姑娘,这不是个好对象么?
离过婚咋了?商品粮户口,这比啥都贵重。
这事还得尽快,要不然还是抢手的。
刚好,金雀就嫁到那个家属院。
依旧是很冷的时节,罗宝琴带着金花,拎着十个鸡蛋,坐上了去省城的公交车。然后去金雀家去了。
可金雀上班去了,并不在家。
罗宝琴就跟人打听,这院里白天本来就没几个人,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很少有把老人带来的,因为住宿紧张,所以,老人一般都是在老家的。
娘俩就顺着窗台下的檐台走,听见哪个屋里有动静,就去敲哪家的门。
现在要饭的多,多数人都不给开门的。只在里面问:“找谁呀?”
罗宝琴说:“找金雀!我是她婶儿……”
就有人出来:“是林大姐?”
结果一开门,发现不是,人家就不太热情了:“金雀上班去了,两口子都不在。”
“那……我们等等,我们等一等。”罗宝琴把篮子亮出来,里面是鸡蛋,她这是告诉人家:我们不是过不下去了,前来打秋风来了,我们单纯的就是来走亲戚的。
这人倒是不好冷着脸,给指了个地方:“后面太阳好,避风,都在那边晒太阳呢,你去那边等吧。”
罗宝琴千恩万谢的,带着金花去后头了。大冷天也没太多的煤烧,不烧炉子屋里就跟冰窖一样,还就是晒晒太阳更好些。
这里有五六个老太太在晒太阳,袖着手,不住的跺着脚,说着闲话。看见个走亲戚的,大家也笑着搭话。
一听说找金雀的,也都热情,夸金雀是个难得的好媳妇,会过日子,家里收拾的特别利索。还说娘家得力,处处照顾着小两口,人家的小日子过的别提多自在了。
罗宝琴就说:“我们家的姑娘都是好命数!孩子她姑,身子不好,嫁出去生了两胎,得了两个儿子。我那大侄女,也是一样,一胎一个小子。还有这俩堂侄女,金巧生了两个小子了,金雀夏天生的,孩子快半岁了。也是个小子吧?我跟你说,我家男丁旺,出嫁女就没有生过姑娘。”
王友妈靠在边上,一听金雀,本都不咋说话了。结果一听益男,就不免打量起站在一边的金花。
小脚?其实也没啥。不耽搁干家务,又不是要下地劳动干活,大脚小脚差别不大。
再看看身条,倒也是屁股圆圆的。
脸盘子嘛,也是俊的。这会子被一看,羞羞?^?答答的:这就对了嘛!谁像是鲁立一样,叽叽喳喳的,不像个过日子的样子。
金雀下班回来,才知道堂婶来过,没等到自己又走了。
她也没太在意,其实本就不咋来往的。来了还不定是什么事呢!说是看孩子吧,孩子都半岁了,才来看?说不是看孩子吧……我生了孩子你都不来看,我凭啥跟你来往?
把孩子接回来放到炕上叫玩,然后冲了奶粉给跑了饼干,先把孩子喂饱。
饼干也是杂粮的,是大堂婶烘烤之后,捎来了两三斤的样子。她还说,回头送五斤苞米面过去。
正喂孩子呢,丈夫回来了,自己捅开炉子做饭去了:“贴红薯面饼子?”
嗯!炖菜干贴饼子吃。
两口子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门被敲响了,是王友他妈。
“哟!婶儿?您吃了么?”
“吃了!吃了!”王母笑眯眯的,坐过来逗了孩子,闲聊。
金雀也不知道人家到底要干啥,她问了,金雀就说了。像是问一些:你姑姑辈有几个人?你们这一辈的姊妹都嫁的好?
闲话嘛,有啥不能说的。
金雀就说了,金淑是堂姑姑,生了两个儿子,如今是怎么个情况。
像是自家这一辈的,小如姐,过的挺好的,生了两儿子。自家姐姐也是两儿子,加上自己这一个,生了一串的秃小子。
“我们其实都稀罕姑娘……像我家小妹,本事大了去了。那时候没人乐意叫姑娘读书,我叔婶儿就坚持叫我小妹上学,瞧瞧!现在多出息的。”她指了指挂着的衣裳:“那军装,都是她给的。”
王母心说:人家也没撒谎,这一家子出嫁的姑娘果然生的都是儿子。而今,金家的男丁多,姑娘少。
她就打问:“你们家是不是还有个叫金花的姑娘,说亲了没有?”
啊?
金雀:等闲没人娶金花,除非实在穷的娶不起媳妇。农村得劳力,她干不了重活的。
“我今儿见了那姑娘,一眼就相中了,别提我合我的眼缘了!”
金雀:“……”她只能尬笑了一声,“应该是还没说亲,我没听我妈说过。”
“没说亲好啊!我这就央求媒人,提亲去。”
金雀把苞米面给婶儿放下:“我是再想不到,又看上了金花。”桐桐就笑:“罗宝琴故意找去,也是看上这个婚事了。人家双方都愿意的事,谁也别掺和。”
这边鲁立的身子还没养过来,下炕之后还是会天旋地转的……在这种情况下,王友再婚了。结婚对象正是金花。
要不是单位上都知道自家跟那一方都快成仇人了……这事闹的尴尬不尴尬?
婚后,王友带着金花登门:“大伯,大伯娘!”
四爷:“……”
桐桐:“……”
何苦来呢?先是隔壁的女婿,现在是我家的侄女婿?
四爷就说金花:“美美是王友的闺女,该不该王友抚养。”
金花低着头:“我听他……听婆婆的!”
桐桐:“……”她说王友:“有些话,我说了你别见怪!我就是在后娘手里吃过亏的,哪怕是金花姓金,我也觉得她难对美美真心实意。以后,大可不必把她带到美美眼跟前。”
为了不叫孩子看见,你们也少来我家。
“孩子总归是你的!跟着母亲生活,但是抚养、教育等等的费用,你也应该有一部分责任吧。”
“我知道!每月工资的四分之一,按时给这娘俩送来。鲁立也答应了,我一月可以见一次孩子。”
那就行了,“回去吧!别碰上了,都尴尬。”
金花全程低着头,一切都是王友做主。
王友大踏步习惯了,只管走她的。金花小碎步在后面跟着,走的急匆匆的。路又不平,她那小脚走的真的是颤颤巍巍的。
小意回来过寒假,背着她的被子,拎着她的包,都是部队专用的,整整齐齐,四四方方。军中锻炼人,她走的昂首阔步。一边走一边哼唱着军歌,间或跟认识或是不认识的人打个招呼。
王友看见了,就笑道:“小意回来了?”
“是!”小意问说:“我鲁立姐呢?你一个人回来的?没带孩子吗?”家里的事她又不知道,还以为这是邻居姐姐家的姐夫。
王友尴尬,正不知道怎么回答。
远远的金花喊了一声:“小意,这是你姐夫。”
小意抬头看向那边过来的金花:“姐夫?啥姐夫?”
金花红着脸,眼里有羞怯,却也有得意:“你说啥姐夫?”说着,推了小意一下,“叫姐夫呐!”
小意:“……”她的手在两人之间点了点,然后一脸疑惑。
“读书读成书呆子了?”金家偷偷看了王友一眼,然后跟跟王友说:“小意打小就这样!现在读了书,越发呆了。”
小意抿着嘴,朝两人点了点头,然后转身走了。
得意?得意啥?得意她嫁了个好人,而自己依旧没婆家?
呵!没嫁给傻子瘸子,能得这么一个男人,就是你炫耀的资本吗?
不是瞧不起人的意思,就是单觉得:以嫁男人的优劣来彰显女人的价值,这是可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