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抉择
既然是阳谋,鄂辉、明亮都是老将,自然不会想不明白。
但想明白了没用,破不了招啊!
汉军现在就是仗着自己兵甲齐备,清军准备不足,他这个总督又是新上任,没法跟汉军正面决战,那就只能做出抉择取舍了。
保武昌还是保襄阳
鄂辉的选择其实不多,他只能优先保住襄阳,因为他的主力已经来到襄阳,还刚刚击溃驱逐了白莲教贼寇。现在出兵调头去救武昌,很明显已经来不及,甚至运气不好,可能还得跟汉军主力正面撞上。
鄂辉可不是蠢货,连混迹沙场几十年的老将明亮,又亲历过湘西大战,能告诉他汉军可以临战不乱。汉军的红衣大炮也比他们的红衣大炮炮管更长,似乎还完全不怕炸膛,打的同样比他们的大炮更远,威力更大。
就这两条,便值得鄂辉给予足够重视。
襄阳府衙。
明亮正指着地图说道:“驰援武昌,肯定来不及了,说不定还会跟反贼主力撞上,到时候不决战也得决战。一旦我们败了,那武昌保不住不说,襄阳也保不住,那反贼才是真的大势已成,天下哪里都能去得了。”
鄂辉沉吟半晌,叹息道:“那就只能赌一把了,优先保住襄阳。襄阳东西南三面环山,北岸是樊城,地处三江口(汉水、唐白河和小清河),地势险要。所以自古便是铁打的,保住了襄阳,那湖北还不至于乱到家。”
虽然华夏经济中心自唐宋开始逐渐南移,武昌慢慢取代了襄阳成为湖北重镇,但还是那句话,湖广之形胜,以天下言则重在襄阳。
武昌丢了,问题很大。
襄阳丢了,问题更大!
明亮晓得鄂辉做出了艰难抉择,开口宽慰道:“我们死守襄阳,也不用担忧武昌真的一蹴而下,武昌、汉阳二府隔江相望,反贼若要攻伐,只能采取速攻。而武昌、汉阳二城都有我们留下的数万官兵,这些官兵纵使战力低下,但若只是死守城池,应当还是没什么问题。”
鄂辉点头:“只好如此了,立刻修书……不,还是本督亲自写封信,交给湖北藩司陈望之,让他务必死守武昌,汉阳丢了都没关系,武昌还在就还有的打。待本督练好了大军,再熬到今年下半年税粮递解,就能尽出大军,与反贼决一死战!”
想法很好,但一切的前提都是建立在汉军一时半会拿不下来武昌、汉阳两府。
……
说到武昌城的面积,比起襄阳城肯定小的多了,顶多就是三分之一的襄阳大小。
因为后世的武汉,可是同时合并了武昌、汉阳、汉口三座城市。武昌是军事重镇,汉口是商业码头,汉阳比较特殊,这里是工业重镇,还是洋务运动、实业兴国后搞出来的工业经济区。
现在汉阳铁厂还没个谱,聂宇也没打算要在汉阳建铁厂。
晚清建汉阳铁厂,全是为了满足铁路和就近买煤的目的,要不然建铁厂的地方应该是大冶,而不是汉阳府城。
陈望之正枯坐黄鹤楼上,隔江眺望江面上的反贼战船。
这处黄鹤楼建于武昌蛇山,最初是三国时孙权为监控长江两岸,而修筑夏口城(武昌),并在城西南角黄鹄矶建军事楼,用于瞭望守戍,即黄鹤楼。
到了刘宋王朝时期,黄鹤楼的称谓第一次在祖冲之的《述异记》志怪小说中出现(没错,就是那个算出圆周率的祖冲之)。
此后黄鹤楼不断重建毁败,到了最近一次的重建,还是在六十年前由湖广总督史贻直重修,而乾隆此后也亲自为黄鹤楼题“江汉仙踪”四字横匾,又御制“百岁寿民吴国瑞四世一堂”诗碑置楼前。
要是换作之前,陈望之这些湖北文官来这里,都得好生瞻仰膜拜一下乾隆爷的诗才。
可现在,哪还有什么心思膜拜太上皇他老人家的狗屁诗才!
江面上成片聚集的反贼战船,那么多大船在长江汇集,一路驶来三江交汇口,同时也是武昌、汉阳府城驻地所在。
“藩台大人,如此多的大船,必定是荆州汉贼无疑了,应当尽快想办法守城才是。”
说话之人是武昌知府张曾咏,本来应该轮不到他来说话,但谁让现在武昌没人了。
湖北巡抚惠龄,荆州满城都统成德,两个人已经都被鄂辉给软禁夺权,准备等着圣旨就送到京师听审了。
陈望之瞥了一眼张曾咏,强行忍住了要骂人的冲动:“张知府有什么高见”
张曾咏当下说道:“高见谈不上,下官以为,应当立即征调士卒民夫,全部集结起来,应该能有数万大军。再遣使密令汉阳知府,让汉阳也征调大军,届时二府联合出兵,趁反贼战船立足未稳,一战突袭,必可大败反贼!”
不听还好,一听完,给陈望之血压都干上来了。
集结两府大军,合兵突袭反贼,说的容易,做起来可太难了。
因为武昌、汉阳的实际情况,就是已经没兵了,而且是没有可战之兵,所有老兵不是被鄂辉带走,就是被鄂辉下令给裁汰练新。
真要集结,那也全是新兵,要么就是没来及裁汰完的老弱,压根就没法打仗。
陈望之没再理会纸上谈兵的张曾咏,眺望江面战船许久,还是毫无办法,姑且下令道:“先征召城中军士青壮准备守城,再多多准备火油、燃料、巨石这些守城物资。还有,派艘小船趁夜摸黑渡江,去通知汉阳知府张五纬,让他早做准备。同时,派人日夜在此盯住江上反贼,若有异动,即刻报于本藩。”
吩咐完,陈望之就下了黄鹤楼,徒留还想再说的武昌知府张曾咏,全程没开口的湖北按察使、湖北学政面面相觑。
却说汉军顺江而下奔至武昌,一路没有遇到任何抵抗阻拦。
就连最早经过的沿江嘉鱼县,里面的嘉鱼县令全程龟缩县城,装作不知道有汉军战船路过,甚至连通风报信的信使都没派。
聂宇亲率大军出征,见此也不客气,当天就大举登陆,占据了汉阳码头用于安营扎寨。
汉阳知府张五纬不用陈望之的报信,立马便征召守军民夫登上城墙,防备汉军攻城。
一天下来,汉军也没有攻城,只是一味的安营扎寨,到处砍树打造攻城器械。
张五纬不敢怠慢,尤其当晚接到了陈望之密信,知道这位布政使大人短时间内也是自身难保,只能先自己尽力自保了。
汉军继续运兵运粮,就在汉阳码头修筑营寨,打造攻城器械,完全当汉阳城的清军不存在。
张五纬一开始还能沉得住气,可等到后面几天,突然发现汉军开始运输大炮了。那一门门炮管老长的红衣大炮就不说了,但居然还出现了好几门攻城巨炮。
那些攻城巨炮,最轻的也超过了4吨重,比一般的红衣大炮都重了三倍,这么大的火炮,张五纬这辈子都没见过。
“藩台大人,汉阳府来了信使!”
“带他过来。”
陈望之把人立马召了过来,对方似乎是个读书人,一见到陈望之便大呼求救:“藩台大人,救命啊!您若是不发兵,则汉阳府城危矣啊!”
陈望之还在日常登黄鹤楼观察江面敌情,因为离得太远,所以也只能依稀看到江对岸,反贼似乎在汉阳码头扎营了,让他松口气的同时,又是惊恐万分。
汉阳府要是被反贼攻破,那武昌跟襄阳就会被一分为二,届时等于湖北都被反贼给从中间一刀剖开。
陈望之不敢再想,只能强行镇定问道:“出了什么事可是反贼有什么异动”
那人回答:“回藩台大人的话,小人侯智渊,是知府老爷的幕僚师爷,平日里主要负责为知府老爷建言献策,排解郁闷……”
“停停停,说正事。”
陈望之连忙摆手道:“汉阳到底出了什么事反贼有什么异动”
那叫侯智渊的师爷闻言,这才说道:“是炮,反贼运来了好多大炮,许多炮我家知府老爷这辈子都没见过,还说比红衣大炮还大,起码大了好几倍。”
“开什么玩笑哪有那么大的炮”张曾咏当下惊呼不信。
陈望之沉默片刻,问道:“反贼真有那么大的炮”
侯师爷连忙点头:“千真万确,小人亲眼所见,那炮管特别大,特别长,光是推着炮车的反贼,都有十几二十人了。”
听到这位侯师爷的确定,陈望之心中直觉大事不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