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璇玑梦（23）
男人突然问了这么一个奇怪的问题。
苏颜洛摇摇头，她以为“天生邪物”只是这个副本中的特殊设定而已。
男人说道：“天生邪物每一千年就会出现一次，每次出现都要占用一个普通人的身体。”
苏颜洛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说法，她问道：
“就像入玑那样吗？天生邪物需要借着他的身体重现，所以他就变成了邪命？”
男人满意地拍拍她的头：“嗯，真聪明。”
苏颜洛：“但是这跟我师傅有什么关系呢？”
“可以给我一分钟吗？我需要时间来为你梳理一下。”
男人温润地笑着，浅色的瞳孔引人沉沦，苏颜洛鬼使神差地点点头。
“哈……”
耳边传来隐约痒意，不知道是男人的一声苏痒轻笑，还是对着她吹了一口气。
苏颜洛耸着肩膀要躲，男人一伸手就将她抱了回来。
随后他凉软的指尖点在她的额头，声音蛊惑温柔：
“乖乖，闭上眼睛。”
眉心处冰冰凉凉，像是落了雪，她眼睫翕动着，意识莫名有些模糊。
记忆像是被一幅被水泡皱了的画卷，在一片汪洋中飘摇着解离。
——
她睁开眼时，感觉自己在一处云雾缭绕的仙山。
山上松林遍布，枝叶苍翠，好一片苍莽丛林。
她向前走了几步，确切地说，是飘了几步。
不多时，就飘到了一处耸立在山顶的华丽建筑。
山门大敞，牌匾上写着遒劲的“望天门”三个大字。
苏颜洛在自己的记忆中搜索了一下，并没有找到关于这个名字的记忆。
山门内是高可通天的云梯，远远地延伸着，直到一幢威严的大殿前。
她想着，还好自己现在是一个魂体，还可以飘着。
真要是肉体凡胎将这长长的云梯走完，说不定直接累死了。
她望着高处的大殿，心中油然而生一股敬意。
她拍了拍衣裙上不存在的灰尘，又整理了几下衣襟和袖口，飘了上去。
这里大概是一处道观，云梯两旁静静肃立着道士打扮的人。
他们穿着统一的服饰，手拿拂尘，垂首默立，像是假人一般。
苏颜洛听到了松针落地的声音，却听不到他们的呼吸声。
这么大的一处道观，竟安静得落针可闻。
她飘了一阵子后，到了殿门前。
高大的殿门没有关，上面的匾额正写着“望天殿”几个字。
殿内有几个人影，其中一人跪着，另外几个人站着，将跪着的人围了起来，似乎在说些什么。
跪着的那人脊背挺直，姿态端正。
虽然跪着，却并不觉得卑弱，反而声如鸣泉，悦耳又坚定。
是师傅的声音，她一辈子都会记得这个声音。
师傅说：“我要渡鬼！”
话音刚落，站在左侧的一名老者便将手中的拂尘对着他抽了下去，打在皮肉上“啪”得一声脆响。老者声音带着恨铁不成钢的愠怒：“西镜淳！你要把几位师叔气死吗？”
西镜淳生生地受了这一下，仍然恭敬又不屈地跪着，一声都没吭。
玄武长老气得半死，这拂尘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要是收了，恐怕显不出望天殿四大长老的威严。
可要是不收，如果真的把这么个千年难遇的玄门奇才打坏了，也实在心疼。
正犹豫间，须发如炽火的朱雀长老将他的拂尘压了下来：
“好了，镜淳，师叔们都是为了你好，你不要再执迷不悟了。”
西镜淳不卑不亢，并没有打算下这个台阶，他拱手道：
“师叔，执迷不悟的人并不是弟子。”
这话一出，立即将玄武长老那刚压下去的胡子又气得翘了起来。
玄武长老又高高地扬起了拂尘，气不打一处来：
“你这个逆徒，你说什么？！”
眼看着玄武的面子挂不住，其他三人连忙上去拦下，以免这二人真的在殿上打起来。
老玄武皮糙肉厚，受点轻伤也不要紧，真正要紧的是他们这个宝贝弟子。
他实力强悍，天资聪颖，是一位不世之才，也是门派千年来第一个即将踏入神境的人。
原本有着大好的前程，只需不问世事，潜心修道，不日便能飞升成神。
但是如今因为跟几位师叔理念不合，才到了现在这般针锋相对的地步。
即便是这样，他们还是不想放弃他。
恐怕除他之外，师门千年内再也不会出现这样的天才了。
青龙长老声音透着深沉的威严，那股来自半神的威压让跪着的西镜淳几乎喘不上气。
“镜淳，天生邪物现世，你只需领命除之便是，为何想要渡它？”
西镜淳胸中血气翻涌，强撑着答道：
“师父，天生邪物需要寄托在活人体内，若除了它，岂不是要害死一个活人？”
见青龙不语，他又继续道：
“况且，邪物身上的鬼气会影响身边的人，且无法净化，那这些受了影响的普通人又该怎么办呢？”
白虎掸了掸自己洁净出尘的道袍，理所当然地说道：
“那有何难，全都杀了就是。”
“左右现在受到邪物影响的人不多，还不至于闹出什么乱子来。”
他们这些仙门存在的意义就是斩妖除魔，为了保全大部分的生命，牺牲一小部分人又有什么关系呢？
西镜淳看向青龙长老，却发现他也并没有说什么，似乎是默许了白虎长老的说法。
也是，门派建派三千年来，一向是玄门标杆，以匡扶正义、刚正不阿著称。
这三千年来，一共出现过三次天生邪物，前两次都是直接杀了了事，把受到牵连的普通人也一并除掉。
这次又有什么例外呢？
西镜淳知道长老们的想法，他不再言语，但也没有站起来。
他知道要完全炼化邪物需要将那人扒皮抽骨，把骨头放在烈火中锻造九九八十一天。
这个过程漫长而痛苦，并且不是一蹴而就，而是每天抽取一根骨头。
直到最后一根骨头被剔出，那个人才能迎来死亡。
他也知道长老们说的方法是最简单快速的方法，但这次他想救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