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0章
谢淮按着额头,神色也越发地深,比起苏世那混蛋,他更加担心小荷。他没有想到,小荷带来的讯息,竟这般搅入了这逐鹿天下的权力中心。
“小荷,我不想你参与进去。”谢淮的手指,轻轻摩挲她的鬓角,神情悲悯。
光是张文渊的转述,他就可以想象到蜀中的刀光剑影、血流成河。况且这场逐鹿之战中,还有谢源这样鬼神莫测的对手。
小荷,仿佛一株风中里摇曳的小荷花,茎干柔软易折。
若是没有他的庇护,一旦搅合进去,便随时可能被搅碎。
“可我的信息很重要,你知道的……阿鸷,我的信息能令你快速奠定胜局,你的士兵们不必过多流血牺牲,你的百姓们能早日安家乐业。”小荷懂陛下对她的保护,可亦懂自己的重要性。
“阿鸷,就像我信任你一样,你也信一信我。”
“我并非娇弱缠藤,只能依附你为生,我亦可以成为你的支柱与依靠。”小荷的眼神从未有过的坚定。
谢淮的心,被那样的眼神触动。
“好。”他的桃花眼里,闪烁着真挚的光。
这个“好”字,代表着他彻底把她拉入了自己的世界。
由谢淮主导,三人讨论起了如今的政局——
“阿鸷,那个谢源,到底是什么样的角色?”小荷大胆问道。
张文渊一听,眉头微皱,心想果真是小师弟爱人,第一问就这么犀利大胆。
当年十万将士被北鞑伏击,表面上是方见桥做的,可实际上……谁都清楚是谢源与方见桥暗通款曲。
所以谢源这个人,可以说是小师弟平生最恨之人。
只见谢淮深吸了一口气,还是保持理智地回答了她:“他比我大三岁,我母妃顾贵妃与田淑妃向来水火不容,故而我们几乎没有交集。”
谢淮回忆着,记忆里只有谢源在各个宴会之中放浪形骸的画面。
“母妃常常会带着恨意念起他、抱怨他,因着大哥谢延端方君子,在国子学读书每每皆是第一。”
“而谢源在国子学拉帮结派、打人横行,在学业上连一篇策论都写得错漏百出,礼乐书数更是无一可行,每每位列倒数。”
“可就是这样的人,成帝谢渡极爱他。无论大哥谢延如何次次第一、笔扫千军,都比不过每每在宴会上揽姬作秀、丑态百出的谢源。”
谢淮越说,小荷越是皱眉,“不,真实的谢源绝不是这样。”
“他……聪慧到可怕……”
谢淮听闻,并没有惊讶,只是嘲讽一笑,“我早已想到,他许是和我一样。”
“在藏拙。”
谢淮藏拙,因为顾贵妃偏爱大哥谢延,不欲谢淮比过了大哥。
而谢源藏拙,是为了……?
“田淑妃亦不爱谢源,甚至和那个太监密谋杀了他。”小荷道。
谢淮垂眸,“看来其中,内情并不简单。”
不止不简单,很多以前固有的认知,或许都是错的。
可笑母妃跟田淑妃争了大半辈子的宠,可能人家根本不想与她争。“可怜我那大哥,每每被当靶子一般地争当第一,日日夜读、笔耕不止,其实那些……并不重要……”谢淮感叹。
他在心中,默默把谢源拎了出来,放到了有一个极为危险又极为重要的位置。
他不欲小荷再提及,这种人身份特殊、秘密甚重,就算不是未来天机,随意说出亦会折损运势寿元。
他会查、会猜,她点到即止便好。
诚然他心中对谢源的恨意未曾消减半分,但如今已探究到里面内情,他肯定会不带着情绪去查。
另外至于苏世,此人本就狂放不羁,和谁玩、怎么玩都与他无关。
他不会去在意、甚至怨恨,若是真抓住这点不放,那未免也太过小气了。
其他的点都一一厘清,现在只剩下一件事了,也是最重要的事——
“阿鸷,你的母妃,该怎么办?”小荷迟疑着开了口。
她心中明了,他的阿鸷从小到大都是最受委屈、最不受重视的那一个——
缺席的爹、偏心的妈、被迫支棱的大哥,破碎的他。
“救……救……娘吗?”小荷支支吾吾问道。
顾贵妃与庄雨眠被蜀中段礼绑架到了叛军高卓那里,当初正是高卓起义,占领洛京,将朝廷赶了出去。
此番高卓手握顾贵妃与庄雨眠两张牌,若此时表现出哪怕一分在意,也会被高卓掐住七寸,进而利用。
天下大势与母子亲情,到底该如何选?
若是当真狠心一点的人,干脆装作不知此事,倒时顾贵妃与庄雨眠到底会遭遇什么,当真无从知晓了。
毕竟……段礼是如此深恨田敬先。
“救!”谢淮掷地有声。
小荷猛地抬起头来:“当真救?”
“当真救!”谢淮眼睛亮亮的点了点头。
无论作为儿子,还是作为五州统帅,于情于理于道义,他都要救。
“你要救,我陪你。”小荷亦不忍心两个女人落入那般境地,“只是咱们该如何救?”
他们沧州隔着洛京山高路远,隔着不止一个方镇势力。
他们想救也鞭长莫及。
谢淮嘴角勾起一抹势在必得的笑意,“小荷,我教你。”
“咱们军队不用去,只用一封昭告天下的檄文,便可震慑高卓,教他不可轻举妄动!”
他闲庭信步地向她讲着这些就计谋,驾轻就熟、笃定从容,仿佛那震慑天下的叛将高卓是他手中轻轻捻过的一撮灰。
小荷从未看过陛下的这一面,她被他这一刻的风姿深深吸引。
是呀,她哪里用惧怕谢源,分明她的丈夫比谢源更为聪慧厉害、鬼神莫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