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除污名与分地

申雪仔细阅读合同,明晰权利与义务。

而后一笔一划故作笨拙地签上自己的名字,并按上大拇指手印。

江泊远紧跟着在合同上盖上公章。

“行了,拿回家好好保存,千万别弄丢了。

这个丢了,可不好补办。”

“嗯,我知道了,谢谢大伯。”

“那,大哥你忙,我这就带着申雪去认地。”

“嗯,去吧!”

出了村办,江母迫不及待笑着夸赞:

“嗨,实在没想到,你居然能写得出一手好字?

不像我和你大嫂,扫盲班半吊子水平,字写得跟蛐蟮爬的似的。

写完之后,我自己都不大能认得出来,哈哈哈……”

江母想到自己签名字时的场景,一个没忍住,就捂着肚子笑出了声!

真是,太难为她了!

申雪笑笑不接话。

字写得好不好,可是会影响卷面分的。

别说汉字了,在老师的耳提面命下,英文字母都写得非常有讲究。

应试教育下,野蛮生长的小镇做题家。

风骨这玩意儿,没法强求。

字迹工整,宛若印刷,必须get!

稍倾,江母止住了笑声,一脸骄傲地接着往下夸:

“都说见字如见人,你字写得好,学习指定不错。

要是能继续读下去,初中高中肯定不在话下,大学努努力,说不准比老三夫妻考得都好。

可惜了……”

“唉,没啥好可惜的。

当时家里穷得都快揭不开锅了,能读到小学毕业,我已经非常满足了。”

“嗯,你能这样想,可见是个知足感恩的。

你父母确实不容易。

一连生了你们七个,都平平安安拉扯大了。

特别是,六个女儿一个没送出去不说,还都让读书识字了。

由此可见,你父母根子上绝对是良善的。

这点我特别佩服,真的!

我只养活了三个孩子,就觉的难得不行,一分钱恨不能掰成十瓣花。

所以啊,外面传的顾家沟老申家的名声如何如何臭,我是一句都没听入心。

等分地政策一下来,我就立马找上了李媒婆,将你给江寒定了下来。

嗨呦,幸亏我下手快。

要不然非得生生错过了你这么好的儿媳妇不可。”

这夸奖,不好接。申雪话头一转:

“娘说的对,我爹娘确实挺不容易的。”

“嗯,等你日子过好了,有能力拉扯一把娘家,就拉扯一把。

为人子女,孝敬父母,天经地义,没人能说什么!

但也要注意分寸。

升米恩斗米仇,别将人胃口养大了,到时再趴在你身上敲骨吸髓。

最好呢,就是给他们介绍个营生,只要不怕苦不怕累就能填饱肚子。”

申雪心思电转,很快便打定了主意。

如今,作为申家的一员,申家头上的污名,自然当除则除。

见四下无人,故作神秘兮兮地凑近江母耳边小声炫耀:

“申家是祖传的篾匠,祖上还得到过前朝皇帝的赏赐呢。”

言外之意明显,申家原本是有自己的营生的。

“真的假的?”

江母这下是真震惊了。

想当初,为了给江寒说个不拖后腿的岳家,老申家的事她可没少打听。

逃荒之时乌漆嘛黑狗屁倒灶的谣言,可谓是听了一箩筐。

祖传篾匠的事,真真是一点风声也没有。

回头想想七几年的社会风气,江母对此,简直肃然起敬。

她这个亲家,了不得!

是真能藏得住秘密啊!

申雪举起两根手指保证:

“真的不能再真了。

申家一大家子在逃荒途中遇到了鬼子扫荡。

要不是八路军开枪及时,鬼子的刀就要落到我爹头上了。

几个姑姑和堂姑,还有太爷爷太奶奶他们都惨死在了鬼子刀下。

为了感谢八路军的活命之恩,我爷爷这才给我爹改了名,叫申红军的。”

“啊?竟然是这样!

那些传瞎话的人也不怕生孩子没屁眼!

黑心烂肝的人,迟早要遭报应。

明明是鬼子造的孽,还造谣你爷爷奶奶不做人,将自己的亲生女儿,当肉给卖了?!

这不是戳人心窝子嘛。

畜生不如的东西。

他姥姥的,真是气死我了。

别让我知道是哪个王八犊子干的,要不然我非得坐在他家大门口,骂个三天三夜不可。”

“谁说不是呢!

众口铄金。

那些搭伴逃到九道湾公社的人统一口径,咬死了我爷爷奶奶将自己的亲生女儿给卖了。

没有证据,我爷爷奶奶再多的解释,也都是空口无凭,根本没人信。

久而久之,便心灰意冷,不再辩驳了。”

“唉,人啊,很多时候都见不得别人好。

你家的事是这样,安国的事也是这样。”

“嗯的确!

还好,现在一切都过去了。日子也越来越有盼头。”

“这话说得实在!

以前吃树皮草根勉强吊着一口气,现在隔段时间就能吃到肉。

这日子可不是越来越好了吗?”

“唉,可惜,我爷爷被鬼子砍伤了右手。

祖传的篾匠手艺,只能口头传授,我爹也就只学到了点皮毛。

不过,就算是这样,我爹的竹编手艺也是数一数二的好。

正好冬天,我想发豆芽来卖,回头就让我爹给我多编几个竹筛子送过来。”

“你这冬天又是搞蔬菜大棚,又是种韭黄,又是发豆芽的,可有的忙了。

不过,也没有使劲从娘家扒拉东西拿回婆家的道理。

你竹筛子需要的多,记得按市场价付你爹钱。”

“钱自然是要付的,亲闺女呢,怎么着也得比市场价低一成,嘿嘿嘿……”

“你呀,占便宜没完,想得还挺美。”

婆媳俩一路闲聊,很快便来到了自家地头。

在村子东南方向。

俩人到的时候,已经勘测好了,正在埋界桩。

简单来说,就是一头一尾,挖深坑,埋青砖,然后正中再埋上一根不易腐烂的槐树棍。

叶青青见两人来了,立马笑着喊人:

“娘,申雪,正等着你们呢。

咱家的旱地,都在这片,紧挨着,界桩埋得差不多了。

我们一家五口共十亩,在最东边。

爹娘的总共两亩六分,在中间。

申雪的两亩,在最西边。”

越靠西,离村子和水源越近。

申雪自然明白,这是在照顾自己,立马笑着道谢。

“谢谢爹娘,还有大哥大嫂这么照顾我。”

叶青青大手一挥,特别豪气,“嗨,这有啥,都是一家人。

江寒不在,作为大哥大嫂,可不得多照应着点。

对了申雪,你单脚耧在家吗?

下午没事,正好将玉米和大豆先种上。”

“在家呢!一会儿直接跟我回家里拿就是。”

“那感情好。

对了你要种大豆和玉米吗?

直接帮你一道种了。”

“要。

就两亩地,我想种一亩蔬菜,半亩棉花,另外半亩,套种玉米和大豆。”

“玉米和大豆套种?有什么说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