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贾凤仙发癫
“吱吱吱……”
艳阳下，树梢间，蝉鸣不止。
凝神细听：
“吱，吱，吱，知了，知了，知了……”
竟清晰地听出了知了猴的由来。
黑娃心花怒放，开心的像第一次吃到奶糖的八岁孩子，欢呼雀跃着往家里赶。
“呦，黑娃！
捡钱了啊，这么高兴？”
敞开的院门，突兀的女声，一切欢快戛然而止。
黑娃浑身一个激灵，思绪瞬间从梦幻扯回现实。
眼中的神采，立时消失了个一干二净。
僵硬转身，看向门内。
“贾婶子，您吃着饭呢！”
话落，只见贾凤仙端着碗，皮笑肉不笑地迎面走来，活像小人书中着重刻画的老巫婆。
自虐打孙女被儿子当场戳破，已经过去了10天。
辛辛苦苦将儿子拉扯大，到头来却只落得个形单影只、凄凉度日的下场。
贾凤仙不理解，贾凤仙很痛苦。
小时候爹娘动辄打骂，长大嫁人后婆婆磋磨，丈夫拳打脚踢。
周围大多女人都是如此，她也就千忍万忍一一熬了过来。
为什么轮到她，只是心气不顺，下手稍微重了些而已，儿子为啥就不能像曾经站在他爹那边一样，站在自己这边呢！
唆使旭哲和她这个当娘的闹翻。狗日的贾大花，活脱脱就是个欺软怕硬、面善内奸的货色。
男人打孩子，就是棍棒底下出孝子，孩子一定是哪里做的不对。
她打孩子，就是心狠手辣、蛇蝎心肠，不是个好奶奶。
村里的爷们动不动就打老婆，也没见她上前说一句公道话。
同为女人，却只一味审判的女人错处，到了男人面前，屁都不敢放一个！
自个立身不正，还老是上蹿下跳地到处打抱不平，真是显着她了。
晦气玩意儿！
越想越吃不下饭。
真想提着棍子找上门，按着贾大花狠狠揍她一顿。
可惜，势单力薄，一大家子人，她根本打不过！
只能望着老孟家的方向，骂一顿出气。
门口恰巧有人经过。
乍然看见同样孤苦伶仃的黑娃竟然如此高兴，一时好奇，忍不住出声将人给拦了下来。
端着碗走到大门口，肆无忌惮地打量着眼前的半大小子。
虽然刻意收敛了表情，但骨子里散发出的朝气，着实有些碍眼。
冷嗤一声，下巴微抬，咄咄逼人：
“呦，这是刚买的新衣服？
手上还捏着这么多钱，哪来的啊？
不会是上赶着给谁家当儿子去了吧？
你爷爷奶奶可是刚埋进土里，二七都没过呢！”
毫不掩饰地鄙薄与恶意揣测。
只听黑娃额头青筋直冒！
右手紧紧攥着钱，左手抱着衣服按在胸口。
怨怒升得快，消得更快。
他已获得了世上最好的善意，事情多得忙不过来，恶人的恶言恶语罢了，听听就算了，不必在意。
轻轻吐出一口浊气。
眼珠子一转，脸上挂起一个大大的笑，开启大夸特夸模式，恶心不死你：
“红军叔带着我晚上收爬蚱猴卖，挣的钱对半分。
才干了一晚上，就分了我11块7毛钱。
1块7算我整整九天的伙食费。
今天中午我都吃撑了。
昨天晚上，红军叔还特意留了个鸡蛋给我吃。
今天早上更是有口福，申雪姐直接请我和红军叔一人吃了五个肉包子和满满一大竹筒豆浆。
第一次敞开吃肉包子，那叫一个香，好吃到差点没咬掉舌头。
这不，见我没衣服穿，小霞婶子专门给我做了一身土布衣裳。
你是不知道，红军叔一家真是对我太好了。
不仅借钱给我买棺材。有了赚钱的活计，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我。
咱们村，再也没有红军叔这样好的人了。
唉，你说，像红军叔这么好的人，为啥老有人说他坏话。造谣编排他呢？
哦，我明白了，肯定是坏人见不得好人好……”
啧啧，看不出来，小小年纪竟然能说出这么有深意的话！
可不是坏人见不得好人好嘛，贾大花那个内奸的，自己儿子不出息，就见不得她家旭哲孝顺。
关键，还真她让逮着空子挑拨离间成功了！
越想越窝火！
旭哲带着两个丫头片子进城讨生活，还怎么出远门啊！
开大货车的出不了远门，再被厂里的领导排挤嫌弃？
好好的岗位若是闹没了，又带着两个拖油瓶，还怎么娶媳妇生儿子啊？
她可就只养活大了旭哲这一根独苗！
黑心烂肺的玩意，贾大花这是想断她老萧家的香火啊！
可不能让她得逞。
不成，必须立马进城，将两个拖油瓶给带回来。
心里装着事，不耐烦听人叨叨。
贾凤仙直接挥手打断黑娃没完没了的夸赞，还是对着申红军那个闷不吭声大发女儿财的。
自己不好受，路过的小狗岂能太撒欢！
“成了，成了，申红军带你挣钱这事，婶子知道了。
既然你挣到了钱，是不是该将你奶奶先头生病拿药欠我的钱给还了啊？”
黑娃一秒讪笑，拳头砸在脑门上嘭嘭响。
得意忘形了！
竟然忘了眼前的人，是自己的第二大债主！
爷爷临终前，给了他一个账本。
一笔笔详细记录着：某年某月某日，因何事借了某人多少钱。
累积75块7毛钱的外账。
前面还好，这家借一块那家借5毛的。
到了后面，全部都是从贾婶子这里借的。
想也知道，肯定是爷爷去其他人那里借钱没借到，只有贾婶子，不，是凤仙婶子心软，手里又确实有钱，这才借给爷爷的。
不论凤仙婶子为人如何，对爷爷奶奶好，于他就是有大恩的。
他不能忘恩负义。
想到这里，态度立即变得恭敬起来：
“风仙婶子,感谢您心善，一直借钱给我们家。
奶奶这才撑到……
总之，谢谢您！”
黑娃说着，对着贾凤仙，便是深深鞠一躬。
“这些年陆陆续续一共欠借了您45块钱。
爷爷一笔一笔都记着呢。
走之前，特意交代我，一定努力干活，尽快将钱给还了。
我都记在了心里。
只是，能不能先缓几天，等后面我再挣到钱，指定第一时间还给您。
昨天有人来家里要账，我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