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八章也忒不留情面
沈贤妃起身往司才人的住处走，没忘了嘱咐侍墨：“这事儿别让楚姐儿知道。”
侍墨应了句是，压着声儿跟沈贤妃说：“淑妃娘娘也忒不留情面了些，多大的事儿呀，直接就把人往宫正司押，怎么就不能私底下跟您说一声呢。”
“她本就不能与我说。”
沈贤妃摇了摇头道：“背主的奴婢没人敢用，淑妃要换人，总需要有个由头，与其跟我一块编造一个，再让宫正司审出出入，倒不如实话实话，如此便只会牵扯出司才人，淑妃固然是受害者，我也顶多是个监管不严的罪名，总好过咸阳宫与长乐宫勾结，私断宫务来的妥当。”
侍墨琢磨过来，赶紧应了句是，不再多言了。
到了司才人的住处，宫人们全部都停下了手中的活，避到旁边跪地迎接贤妃。
半卧在床上休养的司才人得了信，脸色就更白了。
现在别说是看见贤妃娘娘这个人了，就是听见“贤妃娘娘”这四个字，司才人都会不由自主的想起朴美人那怪异的举止。
派去跟长乐宫的人打探情况的宫人跟她说，淑妃娘娘看不出什么异样，但是那日的情形，的确很像是触怒了圣驾。
司才人心都凉了一半。
可是今日又听说皇上厚赏了淑妃娘娘。
那就是传言有误，淑妃娘娘还没倒。
司才人的心又热起来了。
可是还没等她想好要用什么样的方式去与淑妃娘娘搭话，贤妃娘娘竟然就亲自来了。
莫非贤妃娘娘知道了她的心思，是来寻她麻烦的？
司才人赶紧穿鞋下床，往外面迎贤妃，生怕被贤妃拿住自己的错处。
沈贤妃这次没有免去司才人的礼。
她坐定在堂屋的那把酸枝木玫瑰椅上，指指下首的椅子让司才人坐。
司才人谢了恩，低眉顺眼的坐在沈贤妃下首，即便满心的恐慌与疑惑，她也不敢当先开口询问沈贤妃的来意。
沈贤妃看了她一会儿才道：“本宫听说司才人现在还用着安神汤？”
司才人脑子里面的那根弦马上就是一紧，慌的不知道应该如何去答沈贤妃这句意有所指的问话。
坏了。
司才人想，沈贤妃肯定是知道自己对她的猜疑了。
事涉皇后，沈贤妃也没办法言明朴美人的疑心，摊开了劝司才人安心。
看司才人不答，沈贤妃只能道：“本宫以为，孕中多思总是不好，皇上英明，皇后娘娘贤德，有他们在，总会护佑你平安诞育皇嗣的，司才人只管安心养胎，莫要受旁人影响，至于与你和腹中皇嗣无关的人和事，本宫想，司才人还是不要多费心思为好，你说是不是？”
司才人死命低着头应是，差点被贤妃问的匀不过气。
贤妃娘娘果然是知道她有心想要搭上长乐宫了。
把司才人的忐忑与不安看在眼中，沈贤妃站起身道：“既然司才人明白了，那本宫就不多留了，你好好养胎，过去的事情我们也都不提了。”
司才人面色惨白的起身恭送贤妃，脑子里面还琢磨着沈贤妃最后的那句话。
这是警告？
只要她歇了与淑妃娘娘搭话的心思，贤妃娘娘就不再计较她之前的“二心”？可是沈贤妃越是如此，司才人就越是觉得沈贤妃就是要害她腹中的子嗣，若非如此，贤妃为什么要如此防备她与淑妃搭话？
“主子……”贤妃离开之后，宫女赶紧上前扶住身形都在颤抖的司才人。
司才人由她搀着往架子床那边走，混乱的思绪慢慢被她理出了头绪。
要逃脱贤妃的暗害，就定然要快些搭上淑妃。
可是淑妃不会纡尊降贵来看她，她得快些好起来，起码能走出咸阳宫去，而不是这么日复一日的躺在床上。
又或者，借一借宋贵人或者姚选侍的口？
司才人愁云惨淡的时候，皇后娘娘的心情也复杂极了。
就在一个时辰之前，她看着已经“失宠”的淑妃，还当她也是一个即将因帝王的不喜，而被迫与儿子分离的母亲。
那个时候，皇后想，等到大皇子和二皇子都去了十王府，她定然要嘱咐康哥儿，他是哥哥，要照看好弟弟，而她若是给康哥儿准备了什么吃的、穿的，也定然不会短二皇子的那一份。
可是皇上的赏赐，就这么风风光光的送进了长乐宫。
淑妃竟然是没有失宠的。
即将母子分别的人，也只有她和康哥儿。
胡嬷嬷心疼的看着皇后，“亏娘娘那样疼爱淑妃娘娘，谁知淑妃娘娘竟然是在跟您装可怜，一句实话都没跟您漏。”
皇后不愿意再用不好的心思去琢磨淑妃，但是一个不曾失宠的淑妃，对她的威胁却又是真真实实存在的。
皇后既是说服胡嬷嬷，也是说服自己：“淑妃不是那样的人，兴许是皇上又不忍恼她了呢？再者说了，即便宫人们那话只是谣传，又要淑妃如何解释？总不能是让她对本宫直言，皇上与她之间没有龃龉，仍是十分宠爱吧。”
胡嬷嬷一怔，不得不承认皇后娘娘的话不无道理。
皇后于是不肯再说淑妃的事情。
她暂时放下了宫务，去了大皇子居住的厢房。
这处屋子之中所有的摆设，都是由皇后亲自挑选的。
母子俩刚从东宫迁至坤宁宫的时候，东厢房所有的家具都用绸缎厚厚的包裹了边角，就怕大皇子会磕了碰了。
之后大皇子长大了些，用于防磕碰的绸缎撤了，屋子里面便又添了把特制的高椅，大皇子坐在上面随女史念诵三百千，拿着毛笔认认真真的写大字。
皇后在大皇子的桌案前面坐下，目光一寸寸划过这处屋舍。
皇上不说，内官监的人不报，皇后也不知道十王府如今修整到了什么程度，但是她明白，等十王府翻修好了，也就到了她与康哥儿分别的时候。
诚然，康哥儿还可以来坤宁宫给她请安，她也可以留康哥儿在坤宁宫用膳，与他对坐着说体己话，过问他的饮食起居与功课学问。
但是这座坤宁宫，再也不是康哥儿的归所了。
皇后坐在案前，看着屋外的天色一点点变暗。
从大本堂归来的大皇子没有在坤宁门处看到迎接自己的胡嬷嬷，他先去正殿给皇后问安，却闻说皇后在东厢房等他。
大皇子便又转身去了自己居住的东厢房。
厢房内烛火正亮，皇后的神情却有些黯然。
大皇子上前拱手：“母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