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回鸾海青拿天鹅

第二百四十章 拜帖

回到府里,孙微径直下了车,司马隽跟在后面。

二人仍不说话,连迎上前来的曹松也察觉了异样。

“世子,”曹松将司马隽拦住,道,“自昨日起,就有许多拜帖送来,世子看……”

“与往常一般,择要紧的呈来,别的,按往来之例处置便是。”司马隽道。

曹松应下,又道:“还有些拜帖是给王妃的,臣已经送至梧风院去了。”

司马隽看了看他。

“哦?”他说,“都是些什么人送来的?”

“多是些寻常往来的内眷。”曹松道,“不过礼部王侍郎家也送了来,倒是头一回。”

司马隽的目光定了定。

“王侍郎家的方夫人遣人来问,说初八去净云寺斋戒,问王妃是否同行。”

礼部侍郎王坚乃王磡的弟弟,而方夫人,就是王璇玑的母亲。

司马隽不由蹙眉。

“净云寺不是在城外么?”司马隽问。

“正是。因着路途遥远,当日不能往返,须得在寺庙借住一日。不过那里景色秀丽,又有一位高僧住持,京中倒是有许多人家不辞劳苦,愿意走这一趟。”

“何时送来的?”

“刚送来的。”曹松道,“王侍郎家的信使恰未离去,说那边等着王妃答复。”

司马隽道:“将他打发了去吧,就说夫人那日有别的事。”

曹松愣了愣,有些为难:“这……可要向王妃知会一声?”

“你且去办,我亲自与夫人说便是。”

曹松应下。

但只过了一会儿,曹松便急急忙忙地回来,说:“王妃已经把人打发了回去,说是应下了。”

——

孙微原以为司马隽会找上门来,可他并没有。

到了晚膳时候,孙微以为司马隽必定会因为与自己置气,分头用膳。不料,司马隽还是遣人来,请她到堂上去一道用膳。

二人见了礼,各自坐下。

这顿饭,吃得无比沉闷。

吃过之后,孙微以为他会继续装聋作哑下去,正要起身离开,忽而听他说:“净云寺是个好地方,不过也太远了些。建康城中的宝刹林立,为何舍近求远,非要跑那一趟?”

孙微看向他,只见他神色平静地喝着茶,似乎不过随口提起。

“妾不曾多问。方夫人也是朝中命妇,从前在宫中见到,也曾说过两句话。”孙微道,“世子若无事,何不与妾同去?”

“方夫人不是陌生人,我早已认识,不必多此一举。我派邓廉与夫人同去就是。”司马隽道,“夫人也不必再操心那婚事,我说不应,仍就不应。”

“妾一直追问,世子若不应,可有办法应对后事?世子一直没有答案。只要世子无解,妾就不会改变主意。”孙微神色鉴定,“这话,世子当下或许不爱听,不过听习惯了,也就好了。日后,妾自当与世子多说说。”

司马隽冷笑一声:“我倒要看看,夫人如何将我说习惯了。”

“妾自当尽力而为,不辜负世子厚望。”

——

回到屋里,孙微仍是生气。

“王妃这香囊,怎一直收在袖子里?”更衣的时候,阿茹从她的外衣里翻出一只香囊来,问道,“做得这么好,王妃该佩着才是。”

孙微看到那香囊,又觉得气闷。

那是从苍梧回建康的路上,孙微自己做的。

起先,她是打算做给自己的。后来,她将司马隽做生辰礼那匣南珠献给太后,心中感到亏欠,就将这香囊改了改,打算给他补一个贺礼。

反正他对珠玉不感兴趣,对钱财也不计较。倒是他出门在外时,时常要用香熏衣裳。于他而言,这香囊比南珠实用,送他正好。

孙微将这香囊带在身上,便是今日想寻个机会,送给他的。

没想到全然没有机会。

犟驴不配。

孙微不说话,只将香囊拿过来,塞到自己的枕头底下。

她在榻上坐了一会,待冷静下来,想起了一件事,让阿茹将先前从永福阁得的木匣取出来。

那是一只小巧的檀木匣,里面装着一枚漂亮的玉簪。

翻开里衬的锦缎,底下有一张纸条。

那是庾逸的亲笔信。

信中说,庾逸本打算去寻孙念说话,却巧遇孙家那边来了一个年轻人,正在向孙念赔礼道歉。庾逸询问之下,才知那孙公子是孙容的庶子,名唤孙郅。

孙微只觉呼吸一窒。

孙郅,这名字牵连起许多不堪的过往。

情绪翻滚,上辈子的一切,又被这两个字搅动,桩桩件件浮起来,刺痛心头。

若非有孙郅相助,闾丘颜也不会如此轻易地害死司马隽。

或者说,司马隽至少不会因她而死。

她不会轻视孙郅。

手紧紧地攥着纸条,揉作一团。

她须得见庾逸一面。

正巧,她也要见方夫人。

次日,孙微让阿茹再去永福阁传信给庾逸。

三番几次地跑腿,阿茹也察觉了不寻常。

待取了庾逸的回信,她好奇地问:“这是陈掌柜给王妃的回信?可陈掌柜还在广州,哪里能这般快回信?”

孙微并不打算瞒着她,将信焚尽之后,坦承道:“不是陈掌柜,是庾公子的信。”

阿茹眨眨眼。

“庾公子对卜算之术亦颇有见地,我与他相谈甚欢。你知道,世子向来不喜我钻研此术,故而我只好想出此法来,与庾公子切磋。”

“是么?”阿茹狐疑地看她,“可是若教人知晓了你二人私底下往来,还不知要被传得多么不堪。王妃若是看上了庾公子,尚且还说的过去;若只是为了钻研卜算之法,未免也太不值当了。”

孙微瞪她一眼,好气又好笑:“你这脑子里成日在想些什么?莫不是觉得我若与他有了私情,反而是好事?”

“庾公子样样出众,天下女子,谁不想与他有私情?”阿茹摇头,“有时我想,王妃莫非是神仙降世,不懂人世间七情六欲么?如世子,他亦是出类拔萃之人,与王妃年岁相当,王妃与他朝夕相对,竟心无波澜,只想着让他给你养老。我想着,世子到底棱角重了些,常与王妃拌嘴不说,又有伦常之别,王妃对他无男女之情,亦在常理。可是庾公子又不是世子,似他这般儒雅的,王妃也看不上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