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回鸾海青拿天鹅

第二百五十六章 拦道

次日,司马隽受太子召见进宫。

庾逸果然没有答应太子的要求,只顿首拜道:“承蒙殿下错爱。臣心在山野,恐无能为力”。

司马隽依孙微之计,劝太子不必操之过急。

“伯悠才归京不久,不若给他些时日,让他好好想想?”

太子看他的神色,料他有计策,便不再强求。

辞别了太子,司马隽和庾逸一道出宫。

庾逸道:“经了昨日一席话,我以为子珩希望我走的远远的,怎的帮着太子劝我留在朝中?”

“私事是私事,不可以私废公。我以为,太子身边的确需要伯悠这样名望与才能兼具之人辅佐,伯悠若能留下,乃是大善。”

庾逸笑了笑:“那子珩打算如何劝我?”

“不必劝。”司马隽道,“夫人说伯悠自会想通。”

“哦?何以见得?”

“夫人向来靠着掐指一算,没有缘由。”司马隽说罢,反问道,“伯悠信么?”

庾逸一愣,随即笑道:“纵然不信,却也心生好奇。既是夫人所言,我便与子珩一道静观其变了。”

——

司马隽回王府的路上,心中还思量着孙微的话。

忽然,马车停住。

“世子,是孙乔。”外面的邓廉低声禀道。

司马隽讶然,朝车外望去。

只见孙乔果然拦在车前,见他露面,连忙行礼。

街市上人多口杂,司马隽令孙乔上了马车,继续前行。

“你忘了我早前跟你说的话?”司马隽严肃道。

“记得。”孙乔满面通红,“世子叮嘱过,不许我擅自来找世子。”

“那么你如今在做甚?”

“来求世子指教。”孙乔触到司马隽的目光,愈发结结巴巴,“我……我已经练习射箭多日,但仍不得要领……那箭矢无论如何也到不得靶子上,故而,故而……”

司马隽打断:“你不是说,你擅长射箭么?”

孙乔哭丧着脸:“我……我那时唯恐被世子嫌弃,对世子说了谎!我实则只会使弹弓,并不会射箭。我本以为射箭和弹弓异曲同工,只要多加练习,必定不在话下。可谁知……”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终在司马隽的注视下,再也说不下去。

司马隽有些无奈。

逞强好胜,不自量力。放在寻常,他是最瞧不起这样的人。

“世子生气了么?”孙乔可怜巴巴,“我向世子赔罪,世子饶了我吧。”

那眼睛,和孙微七分相似。但孙微从不曾在他面前这样认错。

司马隽深吸一口气,问:“你的意思,我饶了你,那比武就不去了?”

孙乔连忙把脑袋摇得似拨浪鼓一般:“我要去!我还要到世子麾下!”

“我看看你的手。”

孙乔一愣,张开手掌。

只见上头道道勒痕,好几处都磨破了皮。

司马隽不多言,从袖子里拿出一只小瓷瓶来,交给他。

“这是我日常用的创药,你拿回去用,每日一换。切记要用布条包扎好。”

孙乔看了看那瓷瓶,谢了,乖巧地接过,两只眼睛仍张望着他。

“习武本就辛苦,痛在皮肉,苦在内心。从戎非轻松之事,你须得想清楚。”

“我早想清楚了!”孙乔似鼓足勇气,“只是……只是我缺个师父!”

司马隽气笑了。

“我给你设的考验,还需我替你解么?”他说,“你若做不到,何必还要那比武?回去吧,我不会帮你。我说过,拿了前三才收你为徒。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孙乔抿了抿唇,低低地道了个“是”。

说罢,他沉默着坐在一旁,不知在想什么。

马车继续在道路上辚辚走着,过了一会,司马隽忽而道:“你们家,搬回原处了?”

孙乔点点头。

司马隽望着窗外:“我想起来,前几日孙主簿家的内眷去王府里做客,说是家里有人病了。都大好了么?”

“是堂姊病了,似乎好些了。”

“哦?”司马隽道,“听方夫人说病得不轻,是寻了什么良医治好的?”

“也不是良医治好的。”孙乔道,“二伯母说我堂兄孙郅的命宫与堂姊相克,于是让堂兄到会稽山修行去了。”

“孙郅?”司马隽想了想,“就是上回,我在你家门外遇见的那位?”

“正是。”孙乔说罢,颇有些失落,“堂兄是个好人,处处为我着想,还带我四处游玩。只可惜二伯母对他不好,把他逐走了。”

“他若是这般好,你二伯母为何将他逐走?”

“因为他并非二伯母所出,而是妾室生的,所以不得二伯母喜爱。”

“仅此而已?”司马隽问,“你知道他是否做过什么坏事?”

“那样好的人怎会做什么坏事?”孙乔摇摇头,“我不曾听说。他若是还在建康就好了,说不定还能为我寻一位射箭的师父。”

三句话不离拜师,司马隽心想,这死缠烂打的性子,也不知道是随了谁。

“是么?”司马隽道,“你才入京不久,对他知道多少?”

孙乔有些诧异。

“世子莫非对堂兄很是熟悉?”

“不熟,随口问问罢了。”说罢,司马隽见着前方到了僻静的地方,于是让邓廉将马车停下,让孙乔下车。

“今日之事,亦不可向任何人提起。”司马隽道,“莫忘了你我约定。去吧。”

孙乔一脸沮丧,小声地应了,向司马隽行了礼,转身跑开。

“世子,回府么?”邓廉问。

“嗯,”司马隽看着孙乔的背影,道,“谢霄的伤,养得如何了?”

“已经好得差不多了。”邓廉道,“臣前几日去探望过,能走能跳。不过郎中说,这不是寻常伤筋动骨,须得再将养一个月。谢将军说,年前他要来拜访世子,等过年后,就到江州上值。”

“他必是在家中待腻了。你亲自去他府上一趟,让他明日开始教孙乔射箭。”

邓廉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世子要谢将军教孙乔?”

“不可么?”司马隽道,“让谢霄自己想个办法,不可暴露身份,也不得说是我说的。”

“可谢将军若问起孙公子是世子的什么人,臣当如何做答?”

“不是什么人。”司马隽道,“就说我观孙乔筋骨奇佳,打算着收他为徒,让谢霄好生教习。”

邓廉:“……”

“走吧,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