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3章 逆光

“福生玄黄天尊”第一时间对自己施展了窃取。

祂创造了一个错误，极小的限定范围决定了，即使是在支柱混战的战场，也能完美生效。

“由于‘福生玄黄天尊’本就是仓促复活，祂的精神状态并不稳定，因此精神类的攻击已无法更进一步动摇这位旧日的状态。”

随着青黑光门陡然暴涨，处处漏洞的逻辑也即刻生效。

但奇怪的是，不论是错误成立前，还是之后，“福生玄黄天尊”都未在自己的灵体上发现被影响的痕迹，顶多是多了股莫名的烦躁。

可这再正常不过了不是吗？

祂理应不爽，理应躁动。

和一个后天的旧日，甚至是一切都是偷来的，乞儿般的对手战斗，祂要是能保持绝对的理性，像和祂强大的兄弟姐妹们战斗一样，才是真的出了问题。

那么，排除所有不可能，剩下的那个真相就是：刚刚天之主失误了，这位经验丰富的“观众”，竟然失了手。

这简直是个笑话！

这不可能！

窃喜之余，“福生玄黄天尊”本能的不愿接受自己的判断，不过祂没有进一步思考的空间了。

“上帝”的攻势愈发密集，一万种非凡能力在“上帝”手中绽放，一轮尚未释放，紧接着就是又一万种。

“全知”超越负荷运转，属于“暴君”的强力一刻不曾停止。

暴风骤雨般落下的雷霆击碎的不止“福生玄黄天尊”设置的封印，就连整个灵界都被这频繁的攻击所动摇。

与现实彼此互为倒影的世界遭遇了有史以来最大的危机，灵界本身的意志没有一刻不想帮助它的主人。

方才还鸵鸟似缩起来，战战兢兢藏匿于阴影和角落的灵界生物，此时如潮水般向着场上另外两位旧日冲来。

它们前赴后继，它们悍不畏死，但脆弱又卑贱的它们，根本无法直面“暴君”和“太阳”的威能。

没有任何一头灵界生物能靠近包裹着“福生玄黄天尊”的一片银白，正如“福生玄黄天尊”本人无法逃脱一样。

胜利的天平，在这一刻倾斜了。

“tetpαγp?uuαtoν！”

包含愤怒的咆哮响彻灵界，“福生玄黄天尊”那由青黑色光门和虚幻头颅组成的身体忽地崩溃，数不清的或金色，或透明，或蕴含星辉的蠕虫融入了银白汪洋之中。

沾染着青黑色的渺小组成了另一股不容忽视的浪潮，这一簇小小的深沉利剑似穿透了雷霆的封锁，在“混沌海”气息单薄的空白重新聚集，搅起漩涡。

目睹这一幕发生的“上帝”和天之主同时察觉了危险，祂们出奇一致，不约而同地使用了手上为数不多的底牌。

极重极重的恒星凭空降临，难以用数字表达的重量压得千疮百孔的空间凄厉惨叫。

它的体积远超太阳，它散发的温度和每分每秒抛出的粒子需以天文数字计量。

这些梦幻的、毁灭的色彩几乎瞬间吞没了三位支柱所在的位置，且仍不可控制的朝远处扩散。

但很快，粘稠深沉的深紫和暗红诡异的倒流，像是被更庞大的事物牵引，海浪退潮般自发聚集到了“上帝”左右。

掌管物质的神微微抬手，祂熟稔汲取着这最基本物质中的能量，银白雷光于祂身体表面不断炸响，噼啪的电流此起彼伏。

在“上帝”的操纵下，每一个粒子都获得了夸张的加速度，又旋即分裂出了更多的同伴。

“光！”

天之主出手了，本就炽热的恒星急速升温，纵使“福生玄黄天尊”第一时间扭转了时间流动的方向，祂背后古拙斑驳的时钟上疯狂旋转的指针的残影几乎连成一体，祂也无法阻止这颗恒星不合常理的衰亡，只能眼睁睁看着纯粹的净化和极致的毁灭在自己眼前爆发。

即使祂再不甘，再恼怒，也必须回避祂所看不起的窃贼。

光芒之海彻底吞噬色彩的前夕，青黑光门失去了踪影。

“福生玄黄天尊”模糊的轮廓不停闪烁，恰到好处的出现在每一个暂时安全的位置，又在危险到来的前一刻转移。

尽管这样的“安全”连一秒的百分之一也不足，但祂还是精准抓住了每一次。

祂并非没有应对的手段，如若放开手脚，祂至少能找出九种办法，让同样烈度的攻击落到自称天之主的窃贼身上。

如果，祂舍得放弃好不容易夺来的优势。

作为时空之王，祂当然可以把自身本体转移到宇宙中任何一处，去到一个偏僻的、安全的、无人能染指的绝佳的藏匿之地。

可与之相对的，祂需要放弃脚下这颗星球，把这些可以利用的资源拱手让人。

祂无法接受。

空间出现了新的暴动，灵界的一角被残忍剜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轮恐怖的，贪婪吸收着一切甚至是光线的“眼球”。

“福生玄黄天尊”从不拖延，祂果断发起了反击。

黑洞……天之主不由自主地愣了一瞬。

祂深知这天体的威力，毫不犹豫地唤醒了“空想家”途径的全部潜力。

无数否定黑洞出现可能的文字语句在金色骨骼的笔下诞生，撼动了黑洞，使这天体仿佛坠入了现实帷幕之后，存在若隐若现，虚实交替。

在天之主全力出手后，局势暂时安全了。

“福生玄黄天尊”松了口气，得意洋洋地把视线施舍给了自己的兄弟几分。

祂失去眼眶拘束的绚丽双目噙着戏谑，容纳着星辰的眸子失去了人性化的含蓄，疯狂且灼热。

祂在笑，在嘲讽。

祂兄弟的进攻手段同样致命，那些被加速到光速的粒子虽然渺小的无法用肉眼发现，却每一粒都能轻松穿透祂的身体，肢解祂的存在。

可现在，这些都成了可笑的泡影，不会再实现了。

受祂召唤的黑洞轻松捕获了它们，战胜了“上帝”引以为豪的暴力。

体型超越所有“占卜家”途径天使的蠕虫漩涡猝然滞涩，青黑色的潮水忽地转向，身披黑袍眼眸熠熠生辉的“福生玄黄天尊”重新出现。

祂大大方方和祂的兄弟对峙，唇角的弧度明明是在向下，却无一丝不在炫耀着祂的喜悦与满足。

“一次绝妙的胜利，不是吗？”天尊说道。“我又一次战胜了你，且不同以往，这一次的胜果全由我一人独享。”

光芒万丈的模糊人影认同似的轻轻点了点头，竟没做反驳。

“的确，你抢到了先机。”

“是的，是我。”

天尊无比满意。

祂抬手，看都没看被黑洞和几个相当于祂本人的历史投影牵绊住的天之主，勾勒无数道门将其框了起来。

做完这一切，祂才继续说道。

“你的研究很有价值。比起我们，星球上的原生物种更懂得何为真正的自由。

尽管他们从未拥有过，一分一秒都没体验过，只是在幻想和梦境里斗胆渴求过自由，但他们的理解要比我们深刻，比我们透彻。

至少截至目前，我看不到你研究里的漏洞，这个大胆尝试的成功率很高。”

耐心聆听着兄弟的点评，“上帝”轻轻颔首。

失去了第一指向的混沌海水聚拢在祂脚下，微微起伏着，“福生玄黄天尊”留意到了海水的变化，眉头微微上扬。

“反击？”祂笑了，“你当然有反击的权力，我的长兄。只需要稍稍牺牲些什么……”

篡变的主宰意有所指的，瞟了被层叠门扉封印的空间一眼。

那是一扇透明的墙壁，琥珀似的，里面的虫子能够听见、看见祂们这边发生的，祂们也能尽情欣赏虫子挣扎的趣味。

“不凑齐完整的‘混沌海’，你不是我的对手。”

“福生玄黄天尊”黑袍下的身体内浓雾骤起，不祥的青黑色趟过璀璨星河，真真假假没有体积的身子一下有了实体。

祂重新召唤了“源堡”的本体。

结束了。

祂的口型说道。

直接来自支柱级别源质的规则和灵界共鸣，偷盗行为被认定合理，恶行在灵界的每一寸土地上同时发生。

“福生玄黄天尊”没给自己的兄弟一点逃掉的可能。

祂的指尖摸到了真正的“混沌海”，死死扽住了那片源质，拉扯着微微一角，试图剥夺“上帝”的所有权。

所有的旧日都是自身源质的囚徒，祂们诞生于此，祂们生长于此，祂们的强大从这里得到，祂们也被这份礼物所限制。

“上帝”是“混沌海”的主人吗？

不，绝不是。

“混沌海”是“上帝”的主人。

离开“混沌海”，“上帝”就什么都不是。

祂的傲慢，祂的强大，都会变成梦中泡影、海市蜃楼，空中楼阁般可笑。

这就是为什么，“福生玄黄天尊”宁可冒着身消神陨的风险，也要试一试“上帝”的研究。

这是唯一能帮祂摆脱困境的机会。

只有离开了源质依旧能稳固自我，甩开“最初”对祂们的影响，不再做本能和虚假欲望的奴隶，祂才能成为真正的祂，才能真的称之为源质的主人，成为无可撼动的“源堡之主”。

不得不说，在寻找漏洞这一块，祂的兄弟还蛮有天赋的。

祂的长兄能跳出局限，就已经胜过了祂。

只是很可惜，“上帝”无法亲自验证祂的研究了，这份奇迹，将在未来的“源堡之主”，在伟大的新世界的缔造者手里，发扬光大。

青黑色光门前方阵阵海涛回响，已擒住了混沌的“福生玄黄天尊”顺势化作了蠕虫海洋，就要和那片包容了所有的黑融为一体。

也就在这一刻，看似不得动弹的“上帝”忽然消失了。

祂光芒万丈的模糊身影中，一片不同的金色绽放开来，扭曲的神力毫无征兆的加入了战场，一时混乱丛生。

“混沌之子”！

蠕虫海洋马上做出了回避动作，但迟了一步。

“混沌之子”已经拧断了“源堡”和“混沌海”之间的联系，祂知道“福生玄黄天尊”不会大胆到真的吞掉这份源质，天尊的目的只是分离“上帝”和“混沌海”，所以在做完这一步后，“混沌之子”又立刻转变了目标。

祂再次出手，一声玻璃破碎似爆鸣后，等待已久的天之主挥剑斩过。

这一剑无比轻松，将青黑色的光门拦腰斩断，简直和梦一样顺利。

天之主没有停顿，脖颈两侧顿时长出或青春或苍老的头颅，对准一处平平无奇的角落发起了新的攻击。

“心理医生”，“狂乱”！

龙威再次席卷灵界，而这一次，精神风暴撞得“福生玄黄天尊”脚下踉跄。

篡变主宰突然发现，祂竟然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了。

祂身体的一部分正在背叛祂，紧紧贴在祂额前的银白镜面，正背离祂而去！

这不是一个没完全容纳“混沌海”的残缺支柱能做到的！

天尊艰难地转动脖颈，果然看到了祂不见动静许久的长兄。

“上帝”平静地看着祂，掌中一幕微缩的戏剧栩栩如生。

那是背叛，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悲剧。

神召集了忠诚于祂的天使，试图杀死自己好对抗体内日益清醒的恶魔，在一番惨烈战斗后，神如愿以偿得到了死亡，可就在祂踏向新生的前一刻，祂的天使们背叛了祂。

这场戏剧的主角们，几乎都在这里了，以不同的形式。

“混沌海”和扭曲放大了这个魔法的效力，天之主沉默着，视线始终扎在“福生玄黄天尊”身上，仿佛对曾经杀死了祂的背叛毫不在意。

祂着重于当下，不曾回首，不恋过往，果断且决绝地挥剑斩下。

……

“上帝”脚下，空想的“空想家”的唯一性还在书写。

金色的笔迹不停的在色彩斑斓的海水上展开，带动现实变化。

祂说：

“……为了战胜‘上帝’，‘福生玄黄天尊’过分动用了源质的力量，‘源堡’本体的降临，违背了祂试图利用周明瑞人格和灵魂碎片的决定，祂之前所有的努力，被祂亲手付之东流。

天之主一次又一次不曾放弃的努力，终于起了效果。

‘福生玄黄天尊’不该保留周明瑞的残渣，更不该放任这位‘愚者’的命运自然流动。

命运的长河总是滞后，周明瑞与‘福生玄黄天尊’捆绑太深，以至于哪怕死亡，命运也未能第一时间察觉到，收回属于祂的那段分流。

祂的命运仍缠绕在‘福生玄黄天尊’身侧，锚定着祂在这世上最后一点痕迹。

而现在，心灵瘟疫所感染的祂的人格，在‘背叛之宴’的影响下，理所当然地背叛了祂憎恶的支柱。”

最后一个字落下，银白镜面彻底脱离“福生玄黄天尊”的掌控。

青黑光门上被剑斩落的头颅滚落，一团又一团灰白从面具与头颅的缝隙挤出，将其整个包裹。

下一秒，迷雾变得虚幻，内里跳动着幽邃的光芒，忽而膨胀忽而收缩，直到一袭黑色魔术般平白将这团雾气覆盖。

可能是一个呼吸的时间，也可能更久一些，在时间陷入了自我矛盾的怪异中，黑色缓缓消散，只留一片飘荡，而藏在内部的雾气则已有了人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