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腐烂

在思想问题上,曾洲文可不敢争面子,摸着鼻尖讪讪认下,“我只想讨你欢心,没想到还是被你发现了。”


“对,我发现了!曾同志,我没想过你会这么糊涂!私藏国外书籍,甚至传播!连我都差点被你炮制的糖衣炮弹所迷惑!”


不是!怎么还越来越严重了?!


曾洲文顿时毛骨悚然,攥起拳头,连脖颈都暴起青筋,歇斯底里咆哮道:“我没有!是你陷害我!这些都是你们的阴谋!”


叶韶浑身紧绷,张开双臂挡在前面。


宋昭彤望着他的背影,心底微暖,安抚道:“没关系,他不是那种人。”


曾洲文是绝对的精致利己主义者,骨子里的利益至上已到了可以漠视自身情绪的程度。


不能获利的情绪,对他没有意义。


他会有崩溃,但崩溃也是武器,用来绑架在意他的人。


可惜的是昭昭已经离开,他的歇斯底里无人在意了。


为了让叶韶安心,宋昭彤动了下手指,隔着袖子按下他的手臂,忍着不适拍了两下,走出他的保护圈。


“我们可以到委员会对峙,”宋昭彤挺起脊背,没有一丝退缩。


上下牙齿不受控制地打颤,曾洲文难以置信道:“你就不怕吗?那里、那个地方啊!”


“我不怕!人民会洞察真相,把清白还给真正清白的人!”宋昭彤义正言辞。


她家三代贫农、工人家庭,根正苗红!她怕什么!


而且——


宋昭彤瞄了一眼浑身发抖的渣男。


已经75年了,很快都会不一样了。


曾洲文不懂书呆子的胆子是怎么长的,但却把她的无所畏惧,看得明明白白。


同样看得明白的,还有自己的处境。他走入了死胡同,即便再多几百张嘴都解释不清了!此时此刻曾洲文恨不得把偷抄情诗的自己拎出来,给几个大耳刮子,再跪下来朝这姑奶奶磕几个响头,求她闭上嘴巴!


叶韶整个人都兴奋了,眼里就写着‘干他’两个字!


曾洲文望着曾经轻蔑过、眼下只感畏惧的女孩,眼睛饱含恳求。


“昭昭,我知道错了。”


来者不善,但胜负已分。


如果书呆子愿意收回这些可怕的指控,他会放弃汪婷,回到她身边。


曾洲文认了命般,被无能为力压弯脊背,对面前的女孩低下了头。


一阵风灌入窄巷,宋昭彤捂着心口,把曾洲文惊惶狼狈的模样尽收眼底,直到积压在心中的郁气随风而逝。


她长长出了一口气,看着昭昭的哥哥,露出微笑。


叶韶也跟着笑着,心底莫名感到悲伤,直到夏日清风拂面,惆怅才渐渐散去。


宋昭彤看向再没有反抗之力的无能之辈,语重心长道:“你知道错就好。”


“……”认错以后,不谅解吗?


曾洲文老实巴交揣着铝饭盒,不敢提出疑议。


宋昭彤见他同意,又问:“既然是你错了,我们打你是不是没错?”


能这么算吗?曾洲文眨了眨眼睛。


说得好!没错!叶韶点了点脑袋。


宋昭彤抿直唇瓣,目光严厉,活脱脱一个眼里容不下沙子的教导主任。


五年高中生涯的压抑气息扑面而来,曾洲文的心肝颤了几颤,连忙应道:“没错,你们没错。”


认一个错是认,两个也是认,认就认吧。


曾洲文没了包袱,心态是超前的好。


宋昭彤挺满意他的识相,在炽热的目光下,把情书收了起来,又掏了掏,翻出一张信纸递给叶韶。


叶韶下颌微收,逐字阅读。


“?”


每个字他都认识,连在一起怎么跟天书似的,让人犯迷糊?


曾洲文抻着脖子想看,又怕挨打,只得按捺下好奇,竖着耳朵装死。


“这也可以?”叶韶有些迟疑地瞅向妹妹。


“签字,还要摁手印。”宋昭彤点点头,说话间手上多了个印泥。


叶韶稀罕地瞟了眼妹妹肩上的布袋,有些眼热,很想打开瞧瞧里面还有什么。


但也没有耽搁,把纸张传给了曾洲文,矜贵地点了点下巴,“签了吧,再画个押!”


“?!”


曾洲文警铃大作,瞪圆了眼睛。


签字、还画押?他是囚犯吗?


宋昭彤双手抱臂,眼神透着强硬。


叶韶无条件追随,长腿微分,如大山一样挡住去路,执行妹妹指派的任务。


“……”要不,还是看一下?


曾洲文嗫嚅着唇瓣,委委屈屈打开纸张。


感谢信?


他曾洲文感谢叶韶、叶昭昭两位同志见义勇为,从不知名盲流手中解救下身负重伤的他?


曾洲文双手发抖,双眼通红,气得快要撅过去。


离谱!他感谢?感谢个屁啊!威武不能屈!他是不会妥协的!


宋昭彤动作豪放地拍了拍布袋,也不解释,就这么笑呵呵盯着他。


“……”曾洲文顿时眼神发直,连什么时候用钢笔签了字、按了手印都不自知。反应过来,心态又有转变。


签都签了,要不算了?


曾洲文侧身捂面,把感谢信扔到叶韶怀中,眼不见为净。


看到字迹清晰指印完整,宋昭彤心情舒畅,连语气都和软了不少。


“我们进入下一个议题吧,曾同志?”


“你还想怎么样?”


‘曾同志’这三个字像是鞭子,无形中抽得曾洲文冷汗直下,极为绝望。


而面对曾洲文的绝望,宋昭彤依旧无动于衷,甚至感到可笑。


没有掩饰的轻蔑刺痛了曾洲文,他带着怨毒的声音,一字一顿道:“我真后悔遇见你,叶昭昭!”


宋昭彤垂下眸子,轻声叹息。


这就受不了了?


他因为昭昭的纯粹、出色和克制,选择了她。


拿准了这个女孩,知道可以对她予取予夺、随时抽身,就越发肆无忌惮。


一步步精神逼迫,看着十八岁的小姑娘陷入绝望,不也是无动于衷、甚至暗自得意吗?


宋昭彤觉得恶心,不想再浪费一分一秒。


她后退几步,直到闻不到曾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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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身上那股腐烂的味道才开口,“600块买断食品厂的工作,我们两清。”


他谈感情,书呆子要钱?


曾洲文面色铁青,下意识想要贬低她的肤浅,又因忌惮而稍稍冷静,思索过后对‘两清’的提议有些动心。


权衡了许久,他才开口道:“600也太多了!这是我两年工资了!”


“狗东西!不要脸!这是买菜吗?还讲价!”叶韶撩高袖子,指着他的鼻子骂。


骂得好。宋昭彤给了叶韶一个赞许的笑容,懒得继续拉扯,掏出一张关于食品厂工作的情况说明,直截了当道:“收到600块,我把情书都还你。”


“真的?”曾洲文惊喜不已。


他原以为书呆子会捏着那些证据来控制他!没想到,居然愿意放手?!


“同意了?”宋昭彤问。


“同意同意!”曾洲文唯恐她反悔,在兜里摸了一通,零零散散只摸出50多,未免夜长梦多,他利索地签下以600元购买工作的说明书,语气激动道,“我现在回厂子取钱!你们等等、我马上回来!”


曾洲文甩着盒饭,跑在灰扑扑的马路上,如同奔走于他梦想中的康庄大道。


“啧。”宋昭彤嫌恶地收回视线,看到叶韶欲言又止,微微扬眉瞅着他,好笑道,“怎么了?是觉得卖少了?”


叶韶摇摇头,叹气道:“没了信,以后怎么拿捏他?”


“我拿捏他作什么?”宋昭彤反问。


“至少也留个把柄,免得他再出幺蛾子。”既然抓到七寸,怎么能随便放手?


宋昭彤来食品厂,一是为了教训渣男;二是为了筹备育儿基金。


解开昭昭的心结,是意外的收获。至于曾洲文,对于‘宋昭彤’来说什么也不是,两不两清没有区别,但她倾向于‘两清’。


因为曾洲文确实配不上叶昭昭,是该被抹去的污泥。


与其留着把柄,不如桥归桥路归路,让他彻底从昭昭的世界里消失。


在叶韶担忧的目光下,宋昭彤解释道:“我们气出了,工作也卖了钱。比起牵扯不休,不如把这些恶心巴拉的东西还给他,得个清净。”


宋昭彤又小声补充,“而且我只是在吓唬他,这些情诗其实没有多大用处,真是收破烂都遭埋汰的玩意。”


“这倒是真的!狗屁不通的玩意,还是趁早扔了合适。”叶韶说着,就笑了起来。


曾洲文的急切也是真的。


鼻青脸肿跑回厂子,把家底揣走,又风风火火朝外跑。


保卫科的人看他这副鬼样子,以为是被城中村的盲流地痞给揍了,即便再不待见这小子,但也是厂里的人,当即抽了长棍帮忙处理。


曾洲文怕他碍事,又嫌他啰嗦,张嘴胡说道:“我爸腿断了!还在等钱呢!你让我走吧!”


男人见他不领情,也不敢拦着他尽孝,只得放行。


但还是记在心上,正与同事商量整治厂区附近的治安,给亲爸送药费的家伙居然笑眯眯回来了?


【通报:宣传科干事曾洲文同志违规出入厂区,行为恶劣,造成不良影响,特此全厂通报批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