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申母的不平
“娘心里苦得发酸啊，申晴小时候不显，怎么越长大越像你奶奶呢？
都怪我对她心狠，哪有你奶奶对我狠啊！”
“嗯？奶奶苛待你了？”
婆媳自古是天敌，可以理解。
“不知道咋说。也不能说苛待，就是怎么着都不搭理你。
漠视，赤裸裸的漠视。
全当没你这个人。
有好几次，我都走到了河里，水漫到腰上，想到你们姐妹，我又狠不下心去死。
就这，你爹还一直说你奶奶对我很好，从不打骂磋磨我。
说我有毛病，不知道惜福。。
我倒希望她打骂磋磨啊，一个屋檐下住了十几年，她一个眼神都不给我。”
冷暴力！
平生最讨厌的一个词语，没有之一。
静静地把你逼疯，不用负任何法律责任。
甚至，最后受道德谴责的反而是你。
“我恨啊！她凭什么这么对我啊。她要是看不上我，为啥还要上门提亲呢。
当时闹饥荒，我爹娘确实存着心思拿我换钱换粮食。那也是没法子的事，实在穷得揭不开锅了。
我天生皮肤白，当年也是十里八村数得着的俊姑娘。
我爹说了要求后，上门相看的可不少。
见我长得好看，你爹相中了我，主动往上加了一倍彩礼。
都快饿死了，哪顾得了其他，我爹娘自然忙不迭地答应了。
也没办婚礼，第二天我就穿着件打满补丁的衣服，跟着你爹来到了顾家沟。
一见没有陪嫁，你奶奶的脸立马拉了下来。
你说了一句，她嗯嗯啊啊的不一定回一句。”
“这也就罢了，只要你爹向着我，日子总能过下去。
最恨你知道是什么吗？
彩礼掏空了家底。
我62年腊月22生的你，你爹和你爷爷为了给家里省口吃的，就跟着村里人去外地修水渠。嗯~嗯~嗯~呜呜……”
申母每每想起那段痛苦的回忆，情绪都绷不住，哽咽着说不下去。
申雪清晰地感知到了申母的绝望与无助。
伸手揽住了申母的肩膀，将人扶到墙根处的石头上坐好。
阳光透过树叶缝隙散落在申母身上，明明暗暗，一地斑驳。
申雪从上衣口袋掏出一张灰色手帕递给申母。
申母吸了吸鼻子，攥在手心，温暖的触觉，让她汲取了不少勇气。
“你奶奶一看我生的是女儿，别说伺候我做月子了，吃饭都得我挣扎着下地亲自去厨房端。
对你更是不闻不问。
第二天我要洗尿布，想烧点热水，你奶奶不让，说家里的柴火不够烧。也不让我用家里的水缸洗，说那是她辛苦挑来吃饭的水，不能沾上屎味。
寒冬腊月的，生孩子第二天，我端着盆去河边，边哭边砸开冰面洗尿布。
手冻得都没了知觉。
自那以后，天再热我的手都没有暖和过。一道阴雨天，冷气手骨头缝里钻。
不信你不摸摸。我的手现在是沁凉沁凉的。”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申雪握着申母的手总感觉是在握着一块冰。
“嗯，确实很冰。娘放心，等我挣钱了，一定第一时间给你买双白线手套戴。到了冬天，我就生豆芽卖，卖了钱就去供销社买毛线，再给你织个手套。”
“嗯嗯，娘没白生你。”
申母背过身擤了下鼻涕，这才接着往下讲：
“好歹是第一个孙辈，你奶奶多多少少还是看重你的。
并没有克扣我的吃食。奶水勉强够喂你。
轮到生申晴，日子难过，你妗子看我和孩子实在可怜，就借些了粮给我们，你爹也在家，月子熬熬也就过去了。
再到生申云，又是个丫头，你爷爷奶奶都不想养。想把申云给扔了，我时刻带在身边，一个神都不敢慌。
哪成想，你奶奶趁夜将申云卖去山里给人当童养媳去了。
你奶奶发话了，你爹不吱声。
我深更半夜抱着申云求助娘家。你舅和你妗子带着村里一大帮子人，将申晴给抢了回来。
你妗子对申晴有大恩啊！
要不是她，申晴早就成了一培土了。
这事不光彩，你爹捂嘴不让我说。
时间久了，估计早就忘了这一桩子事。
你妗子借着往日恩情，求我拿申晴换亲，再加上申晴长得太像你奶奶了，我看着膈应，脑子一热，就同意了她的算计。
我有错，我承认。
最后事情不是也没成吗。
最后因着冯石头的事，两家闹到断亲，你妗子戳着我的脊梁骨，骂我忘恩负义没良心。
你们都怨我，这不是生生挖我的心吗？”
申母猛捶胸口，哭得撕心裂肺，却不敢大声，引人注意。
“你以为你爹多心疼你们吗？
要是心疼，他能要100块钱和一辆自行车吗？
那么高的彩礼，还不给嫁妆，生生将你拖成了老姑娘。
要不是上面下了按人头分地的政策，你以为你能嫁给江寒这样的好男人？
我看，他就是报复。
报复当年他高价娶了我却没有陪嫁，还一连生了那么多女儿，差点让老申家绝了户口。
让老申家这么多年在村里一直抬不起头，让他们母子离了心。
所以他就拿自己的女儿出气。”
申雪捏了捏眼角，为自己此前的狭隘，对申母下意识的偏见，感到十万分的抱歉。
申母双手捂脸，掩盖住自己狰狞的表情。
“你们防着我，啥事都不肯跟我说，只找你爹。
你们也不想想，破锅配烂盖。
我是孬种的话，你爹能是啥好人？
申苹和申果，是我以不跟你爹过了为要挟，才勉强保下来的。
待生了申雷，老申家总算有了香火，你爹你爷你奶态度一转，倒是全成了好人，啥功劳都不要脸的往自己身上揽，坏人就我一个人做。
有谁记得，你们姐妹几个能读书识字，是我天天下地满工分拼死拼活争取来的，你爹可是锯嘴葫芦一句帮衬的话都没说。
村里人如今全夸起了你爹的好，他也不嫌躁得慌。”
申母左右看看，确定四周无人，这才趴在申雪身边，神秘说道：
“这几天我天天做噩梦，你以为只是因为，你爹推我一把让我杀了鬼子冯吗？
你以为申家在村里风评不好，就只是因为我生不出儿子吗？
你说为什么我一威胁不跟你爹过了，他们就同意养着申苹与申果呢？”
这一连串的反问，振聋发聩！
听得申雪寒毛直竖，直觉晚上要做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