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窘迫的黑娃
衣服空荡荡，瘦的跟个竹竿似的蹲都蹲不稳，一屁股坐在酸软的土壤上，一脸祈求地看向他！
申红军闪了闪神，倔强稚嫩的脸庞，和脑海里越来越清晰的英勇坚毅的脸，渐渐重叠起来，最终合二为一。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人有相似，也是寻常。
但，毫无血缘关系的人，长得宛若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就有点玄乎啦！
申红军心里隐约有了些微猜测。顺势坐在了一旁的石头上。
“红军叔，还请您宽限一段时间，等我手里有钱了，一定第一时间还给您。”
黑娃紧紧握住铲子木柄，直直盯着申红军的眼睛，郑重承诺，以期用自己最大的诚意，打动一脸严肃的申红军。
腿止不住地有些颤抖，一定是蹲的时间太久了，有些发麻。
他不害怕，最困难之时借钱给他，让他能好好安葬爷爷奶奶，就凭这一点，申红军绝对不是村里谣传的那样，是个吃亲姐血肉的狂魔。
欠债还钱本就天经地义。
昨天，见他卖爬蚱猴挣了一块钱，就陆续有人找过来讨债。
作为最大的债主，红军叔最晚找上门，已经比他预想中的好太多了。
见黑娃两条腿哆嗦个不停，申红军连忙扯出了一个笑,顺手从上衣口袋掏出两颗水果糖递了过去。
“呐，接着！你申晴姐刚定下了成亲日子，请你吃喜糖。
别愣着啦，快接下。
叔还有事找你帮忙呢！”
黑娃咽了咽口水，看了眼水果糖，又迅速收回视线，满怀希冀、小心翼翼求证：“叔不是来催我还钱的？”
“放心，不是。叔来是有事要找你帮忙。
这可是你安国姐夫昨天带来的喜糖，给你甜甜嘴，去去霉运。
快接着，再跟叔客气，叔还怎么开口让你帮忙！”
黑娃双眼泛红，习惯性地在裤腿上擦手，滑溜溜的触感，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今天穿着的大裤衩是用化肥袋子做的。
却不敢用上衣擦手，生怕一个用力，再让破旧的衣服撕裂成布条。
脏就脏吧，反正水果糖上还包裹着漂亮的糖纸呢。
接过之后，紧紧攥在手心，身体仿若受感化般，渐渐放松下来。
“叔啥事啊您说，能帮的我一定帮。”
申红军看得心里泛酸，顿时生了个主意：
“有两件事。
第一个呢，申晴六月初六出嫁，想请你早起去送嫁妆。”
“我…我…我可以吗？”黑娃激动地说话都结巴起来了。
“不可以，我能过来请你。你就说答不答应吗？”
黑娃猛点头。
村里早就传遍了，申晴对象可富裕了，次次来顾家沟都不空手，特别大方。
送嫁妆过去，一准儿能吃一顿好的。
上次吃肉，还是在去年过年。
这么好的事，傻子才会拒绝。
只是……
手无力地落在化肥袋子做成的大裤衩子上，
“叔，要不，我还是不去了。
我衣服不体面，去了只会给申晴姐丢人。”
“放心，叔有衣服，借你穿，你只管去。”
黑娃双手握拳，对‘雪中送炭’一词，再次有了切身感悟。
暗自发誓将来一定好好报答红军叔的这份好意。
“行，到时，我一定好好表现。”
“这就对了，你爷爷奶奶走了，家里只剩你一个，必须尽快立起来才行。”
“嗯，谢谢叔，我知道。”
“这另外一件事呢，叔想请你晚上和我一道在附近几个村子里收爬蚱猴。
到时赚的钱，对半分。
多的不说，肯定比你自个挖爬蚱猴挣得多。”
黑娃想都不想疯狂点头，这一刻，无比坚定地想跟着红军叔干！
经历了这么多事，他算是看清楚了，在顾家沟中，诚心想拉扯他一把的，也就是眼前的红军叔啦。
毕竟，60块钱，可不是个小数目。
紧要的事情说完，申红军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巴掌大的黑布包，里面鼓鼓囊囊的装着硬币和纸币。
“里面总共有5块钱，这钱你先拿着。
村里有不少小孩在河边耍水，你跑一趟，说咱们要收爬蚱猴。
一只四分5厘，两只9分钱。”
“不不不红军叔，这钱我不敢拿，我要是拿了，肯定会立即被人要去平债的。
我就说您晚上要收……”
“行吧，等天落黑，记得来家里找我。”
申红军起身回家，走了三步，顿了一下，摇了摇头，按下不着边际的心思，步伐轻快地朝家里赶。
黑娃低头，眼泪无声滑落。
抬手抹掉眼泪，肚子咕噜噜叫得厉害。
颤着手拨开糖纸，低头将糖含住进嘴里。
渗入骨血、灵魂的甜！
周围的一切，生机盎然！
端着水盆回家，关好缺了一块木板的大门，快速朝河边跑。
很快，申红军九分钱收两只爬蚱猴的消息，迅速传遍了顾家沟。
……
另一边，申雪骑着自行车，一路平顺到家。
霞光万里，落日下的江家村美得像一幅画。
正坐在院子里吃晚饭，冷不丁的，脑海里响起了清雨的声音。
【主人，荒星山坡上，有一处黄瓜和番茄苗需要搭支架，请尽快处理。】
“行，我知道了。明天就去砍竹子搭架子。
要命，说到竹子，终于想起来了。
忘了买塑料布了，幸亏这些天都没有强降雨。
要不然，刚晒好的细竹竿，非得淋报废不可。
还有，必须移栽几丛竹子进荒星，省得回回都要去外面砍……”
光线越来越暗，吃过晚饭，收拾好厨房，申雪便带着手电筒和装了一半水的小木桶出发了。
看光柱亮度，得，明天必须买电池！
……
与此同时，黑娃套了件化肥袋子做成的马甲，腰间挂上两双新编的草鞋，匆匆来到申家大门口。
好香的饭菜。
黑娃咽了咽口水，踌躇不前，万分犹豫要不要大声喊人。
院内，申雷大口咬青菜饼子发泄。
说说说，就知道说。
唠唠叨叨，没完没了。
不就是一放学就和姐姐们挖爬蚱猴去了嘛！
凭啥姐姐们能去，他不能去？
他是男的他就活该窝在家里编竹筛子？
期末考试啊，快点来吧！
他铁定能靠进班级前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