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章 追踪
按照徐湘祈的计划，姜珣选定的几处地点，是张府入夜之后便鲜有人迹的屋舍。
这样一来，火势不会太早被发现，也不会误伤府上其他人。
但起火的这些地方，无一例外，都距离张家几位长辈的居所不远。
除了与张奚余平辈的两位公子，再往上，是张家家主张正恒、夫人冯珂，以及老太爷张彻同。
这三位，是目前张家最有可能知道张远芳所在的人物。
姜珣假借张奚余的名义，给徐湘祈弄来一套便于行动的夜行衣。两人分别蹲守在张正恒和张彻同的院外，观察他们的动作。
火势借着东风，越烧越旺。
门房打瞌睡的小童被响动惊醒，愣神地瞧着不远处晃动的火光，还以为是自己没睡醒，揉了揉眼睛，定睛再看，火势反而比方才更盛了些，才终于反应过来。
“走水了！走水了！”
小童一个踉跄摔下板凳，一边喊叫一边抄起房中的水盆冲出来灭火。
姜珣的位置正对张正恒的院门，黑暗中看不清他的神色。只见他闲适抱臂靠在墙角，好似在观赏一场乏味的烟火表演，而不是在别人的地盘杀人放火。
随着小童的叫喊，院中很快乱了起来。下人们拿着水盆和水桶从四面八方跑来，不等动作，却听相似的呼喊声又从别处传来。
“还有这里！快来人！”
“这里这里！这边也走水了！”
姜珣没有多等，对面的院中房门轰然打开，一个面容端正的中年男子身着中衣、披着外袍、神情慌乱地跑了出来。
这应当就是张家家主张正恒。
发髻散乱的中年女人跟在张正恒身后，看表情同样吓得不轻。
张府上空的黑烟越来越浓，张正恒扶着廊柱喘气，不小心吸了一大口浓烟，立刻惊天动地地咳嗽起来。
下人赶忙过来将两人搀扶着护送出去，姜珣在夜色中看得分明，张正恒离开时，两腿发软，几乎使不上力气。
这样的人，会有胆子挖心献祭吗？
姜珣皱眉打量张正恒离开的背影。他原以为张家家主是最有可能和张远芳狼狈为奸的人选，只是现在看来，张正恒这幅窝囊废物的模样实在不像是假装。
如果不是他……
混乱的人群中，没人注意到一个小丫鬟的去向，更无暇发现，这位小丫鬟的身法快得异常。
如果不是张正恒，那么唯一最有可能的就只剩下张家那位老祖。
是他想错了，看来张正恒只是个撑门面的傀儡，张家的实际权力还掌握在上一辈手中。
而现在守着张彻同的，是毫无武功的徐湘祈！
姜珣只怕徐湘祈莽撞行事，哪怕这副身体属于徐湘祈，他还是不想看到这具身体在自己身边受伤。
两处院落相隔不远，姜珣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徐湘祈果真已经不见了踪影。
姜珣微微凝眉，并未慌乱，而是四下寻找起来。
徐湘祈不会不计后果单独行动，就算发现张彻同有所动作，未免失去线索先行行动，也应该会留下线索。
下人都在附近救火，姜珣侧身闪进院中，几步来到主屋前。
房中没有点灯，屋门紧闭，里面十分安静。
看来张彻同的确已经离开了。
但不知为何，姜珣心中始终有一丝淡淡的违和感挥之不去。他想了想，抬手推门。
然而一推之下，屋门却纹丝未动。
而电光石火之间，姜珣也想明白了心中的违和感所为何来。
急于逃命的人，会有闲暇回头关门吗？
手上的力道更重几分，屋门终于微微晃动起来。
看来，是有人将房门从里面栓上了。
姜珣左右巡视，寻找进入房间的其他途径，忽然视线被一抹黑色吸引。
他走近右侧窗前，看到窗棂的缝隙中，夹着一块眼熟的黑色布料。
是徐湘祈留下的线索。
姜珣轻轻一推，吱呀一声，窗扇应声而开。
难道，张家的灵物就在张彻同房中？
姜珣不再耽搁，干脆利落翻身进去，在房中将窗户重新关好。
房中一片漆黑，借着月光，姜珣小心向里面走去。绕过一扇高大精巧的玉屏风，一处暗道入口赫然出现在面前。
站在洞口，能感受到里面吹来的丝丝冷风。
看来对面并非死路，这里更有可能是张彻同去往灵物所在的一处通路。
他俯身进去，将脚步声隐藏起来，速度却丝毫未减。
张彻同同样步履匆匆。
然而岁月不饶人，暗道中空气本就稀薄，他体力不济，又时常喘不上气，不得已走走停停。
狭长的甬道中只有张彻同风箱般聒噪的喘息声，徐湘祈躲在拐角，借着这声音的遮掩，悄悄吐出一口浊气，安抚自己有些鼓噪的心跳。
这恐怕，是她此生做的最危险、最离经叛道的事情。
她回头张望，空洞漆黑的暗道一眼望不到尽头，也不知姜珣是否前来，有没有发现她留下的记号。
徐湘祈短暂分神，而后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回张彻同身上。
沙沙的脚步声响起，张彻同手中的火折子将自己的影子越拉越长，瘦长扭曲的头颅几乎到了徐湘祈脚边，黑影没有五官，徐湘祈却恍惚看到，那影子微微侧目，正在死死盯着她。
一眨眼，那黑影便消失不见了。
徐湘祈狠狠闭眼再睁开，想让自己清醒些，不要再胡思乱想，却突然感觉到一只手，轻轻搭在了自己肩上。
徐湘祈几乎要尖叫出声，好在在她开口之前，姜珣的声音低声响起。
“徐姑娘，是我。”
徐湘祈眨眨眼，这时候听到熟悉的人的声音，哪怕这个人是姜珣，也足以瞬间驱散她心中的恐惧。
她抬手指了指张彻同离开的方向示意，没有多余的解释，重新跟上张彻同。
两人无声地走在暗道中，跟着张彻同的脚步又转过两个拐角，才终于来到暗道的尽头。
姜珣低声道：
“原以为灵物会被藏在张府的中心，但按照暗道的方位推算，我们现在应当在张府的边缘位置。”
不得不说，这种隐藏很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