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一章 祭品
张彻同举起手杖,按在石壁一块凸起的石块上,机关触动,出口的石门缓缓打开。
今夜的火来得蹊跷,张彻同迈出暗道,转过身,一双浑浊眼眸盯着幽深的暗道,直到石门在面前重新关闭,他才转身离开。
石门关闭,徐湘祈和姜珣迅速来到出口前。
“想办法把门打开,我们要跟丢了!”
徐湘祈抬头看清机关的位置,便环顾四周,想要找件趁手的家伙。
黑暗中,姜珣大半张面孔隐没在阴影之中,只余薄唇翕动。
“等一等,现在启动机关,若是张彻同还没走远,会发现我们的踪迹。”
可是,若等到张彻同走远,他们找不到张远芳的所在怎么办?
徐湘祈心中焦急,却也知道姜珣说的没错。
她重重吐出一口气,沉声道:
“先找到打开机关的办法,十息之后,我们开门。”
姜珣打开掌心,上面静静躺着一枚随处可见的小石子。
他向徐湘祈示意:
“放心,打开机关很简单。”
“好。”
徐湘祈在心中默数时间,十息一到,不等她提醒,姜珣出手如电,石子准确打在机关上,力道亦不比张彻同逊色。
石门在两人面前重新打开。
入目是一片略显杂乱的园景,枝杈纠结,杂草遍地,临水的奇石身上爬满青苔,水面漂浮着落叶与残花,看起来应是许久无人打理。
不难猜出,这应该是张彻同有意为之,为了隐瞒这处所在,便不允许下人出入打扫。
几棵垂柳重重叠叠,将这小小院落占得满满当当。姜珣夜间视力更强些,很快发现藏在树后的小径:
“在那!”
两人在黑暗中对视一眼,踩着遍地柳叶,快步追了上去。
终于,张彻同的身影重新出现在了前面不远。
传说中受张家世代供奉的灵物,其所在的地方不仅不奢华,甚至称得上简陋。
小径尽头是一间两进的小屋,里面跳动着昏暗的烛火,隐约能看到一个瘦削的人影站在中央,手上似乎拿着什么东西,不知在做什么。
张彻同站在门外,轻咳一声,立刻引来里面人的警觉。
“谁!”
令人意外的是,这声音听起来十分年轻,只凭声音判断,此人应当是个和张奚余年纪差不多的年轻男人。
“是我。”张彻同压低声音,带着威严问道:
“今日府上走水,你这里可有什么问题?”
屋中沉默片刻,那剪影将手中的东西放下,走近了些。
“祭品没问题。”
张彻同似乎松了一口气:
“那就好,这次的祭品品相上佳,不能出错。远芳,你早些将人处置了,以免夜长梦多。”
“知道了。”
门内人应声,顿了顿,又道:
“下一任‘张远芳’,我心中已有人选。”张远芳的声音中含着难以察觉的恶意:
“奚余那孩子这些年已将快活日子享受足够,便由他来接替我。”张奚余是张彻同最喜爱的孙儿,张远芳便要他也来感受一番这活死人般的日子。
他静等张彻同暴跳如雷,等着他恐惧害怕,等着他感受自己当初的痛苦。
然而门外安静异常,想象中的一切都没有发生。
张远芳抵着屋门,突然轻声笑了起来。
瘦弱的男人在笑声中红了眼眶,不等眼角一滴泪水滑落,门外传来一个陌生的、截然不同的声音。
“你就是张远芳?”
徐湘祈的视线定定落在那团微微颤动的黑影上:
“我们来找你,取一样东西。”
张彻同不省人事,被姜珣随手扔在脚边,宽袖之下,姜珣手中已备好暗器,确保张远芳有任何异动,都会一击毙命。
然而门内的男人只是渐渐止住笑声。
“这门我打不开,你若要杀我,还要劳烦姑娘亲自动手,将这门破开。”
徐湘祈微微诧异,姜珣上前一步,示意徐湘祈退开,一顿,又冷声道:
“让开。”
张远芳没想到,门外不止方才说话的姑娘,转念一想,张家这样的地方,一个姑娘只身犯险,也的确不合理。
他方才让开一步,一声巨响,房门便被姜珣一脚踹开。
惨淡的橙光之中,一个身着素衣的男人逆光站着。看清门外两人,他脸颊微微抽动,看样子似是想要尽可能露出一个友好些的表情,但此刻若是有旁人在这里,只会觉得悚然,是多看他一眼,便要做噩梦的程度。
从两人的反应,张远芳猜到自己大约是有些滑稽的,便意兴阑珊地收回了表情。
他原想着,死前若是多笑笑,说不准来拘魂的阴差见了,愿意网开一面,让他免受十八层地狱的折磨,赐一个魂飞魄散的痛快。
看来,他没这资格。
“你是张远芳?”
张远芳看了看问话的小姑娘,心里第一个念头是:
她不该出现在贵和镇。
然而视线落在她身后的姜珣身上,他转而想到方才男人利落的身手,又安心了些。
“我是。”
“你们是来杀我的吧?”
徐湘祈蹙眉,不知是不是错觉,她从这句话中竟然听出了几分期待。
“没错。”
答话的人是姜珣,他见过的将死之人许多,像张远芳这般,一看便知他早已心存死志。
徐湘祈还有些不适应这样的对话,下意识将目光挪开,有些不自在地打量起房间的陈设。
桌椅和床榻都是最简单的样式,勉强称得上舒适,比起张家的奢靡却是天上地下。她仔细看了看门窗,的确如张远芳所说,除了方才被姜珣从外面破坏的门锁,所有窗口都被人从里面钉死,密不透风。
与其说这是张远芳的住处,更不如说这里是处牢笼。
突然,视线中一抹不合时宜的色彩吸引了徐湘祈的注意。
她下意识抬步向着那里走去,张远芳瞥见徐湘祈的动作,有些失神地叹了口气。
“别看了,她活不了多久了。”
而徐湘祈已经绕过圆桌,站在了地上女子的面前。
那是个面容姣好的姑娘,年纪看着比徐湘祈小些,一身锦绣华服,看得出价值不菲。此刻却面色苍白,了无生机地倒在地上,若非胸膛微微起伏,徐湘祈几乎要以为地上的是一具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