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5章 迎亲

元夕过后,玉萦没再出过门,只安心在家备嫁。

到了二月二十五那日,已是乍暖还寒,天空云气疏薄,春阳明净如妆。

玉萦赶在天亮之前就起了身,由丁闻昔亲自为她梳妆。

“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子孙满堂……”

听着娘口中的吉祥话,玉萦抿唇看着妆镜里的自己,眸中尽是柔情婉致。

不只是她的凤冠,连身上的嫁衣都是都是丁闻昔一针一线绣出来。

虽说裙摆上的纹样不比外头绣娘的手艺精致,但剪裁合适,衬得玉萦身姿修长,明艳端方。

玉萦穿戴齐整后,提着裙摆在镜子前转了一圈,回头看向丁闻昔时,发现她眸中已经含了眼泪。

“娘不用伤心,女儿又不是远嫁,往后咱们还住在一起,日日都能见面的。”

“我不是伤心。”

与其说是舍不得嫁女儿,丁闻昔更多的是为女儿开心。

当初她从悬崖坠落,昏迷不醒,玉萦变卖家产带她进京求医,最后卖身到侯府为奴。

如今,玉萦治好了她的病,又觅得如意郎君,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萦萦,你有了好归宿,娘是为你高兴。”

新郎官还没登门迎娶,自是得克制一下情绪。

屋外的鼓乐声从远到近地传进屋里,温槊在外敲了敲门。

“迎亲队伍到了。”

玉萦原想着一切从简,但裴拓说六礼省了那么多,迎亲拜堂自是不能再省,一定要操持仪式。

“我先出去了。”丁闻昔说着便出了门。

温槊推门进来,看着一袭大红嫁衣的玉萦,微微有些出神。

“好看吗?”玉萦满目欢喜。

“好看。”

温槊走上前拿起桌上的花扇,递到她手上。

等着玉萦以花扇遮面,这才牵着她的手往外走去。

“当心门槛。”

正屋里,盛装打扮的丁闻昔端坐在主位上,而裴拓站在屋子当中,平常的素淡衣衫换成了鲜红的喜服,俊逸的眉宇间满是欢喜。

见温槊将玉萦牵了出来,裴拓稍稍朝旁边挪了一步,从温槊手中接过玉萦的手,领着她一起向丁闻昔敬茶辞行。

丁闻昔当然是喜欢这门亲事的,到了此刻亦是喜极而泣。

饮过茶后,丁闻昔对两人殷切叮咛。

玉萦先前还劝娘亲不必伤心,听着这些话,自己的眼角亦渐渐温热。

一旁的裴拓察觉到玉萦的伤心,悄悄捏了捏她的手指。

感受到他指尖传递过来的温度,玉萦心中稍安。

旁边的喜娘笑道:“吉时已至,新娘子该上花轿了。”

裴拓扶着玉萦起身,牵着她往外走去,屋外已经围了不少看热闹的街坊邻居。

陪同裴拓前来迎亲的卢成、卢杰等人正在向他们发喜糖和喜饼。

在众人的恭贺声中,裴拓将玉萦送入花轿。

“起轿——”喜娘一句吆喝,锣鼓笙箫齐鸣。

裴拓翻身上马,后身后跟着玉萦的花轿和鼓乐班子,他的手下和府卫则走在迎亲队伍的两旁,避免有人冲撞。

温槊则与喜娘一道跟在玉萦的花轿旁边。

路边有吃着喜饼的妇人好奇地问:“这新郎官也太俊俏了些,看起来还是做官的。”

“我刚才跟他的手下打听了一下,这是咱们西蜀行省新来的按察使裴拓裴大人。”

“裴大人那可厉害了,是陛下钦点的状元郎。”

“他怎么从咱们这条街娶妻了?那一家人平常都不怎么出门,不显不漏水的,居然出了位官太太。”

“听说是从南洋回来的,兴许跟裴大人是旧识吧。”

“新娘子出来的时候拿扇子遮了脸,不过看着身段一定是个大美人。”

“那是自然,要不然裴大人能瞧上吗?”

迎亲队伍走的是与来时不同的路,取“不走回头路”的寓意,一路吹吹打打,热闹喧哗。

两边围观的百姓瞧见马背上姿仪出众的新郎官,亦是纷纷赞叹。

玉萦端坐在花轿之中,听着外头的喧哗声,轻轻呼了一口气。

她将喜扇搁在一旁,从身上拿出一块羊脂玉佩。

那是裴拓送给他的定情信物,上头刻着“白首同心”四个字,字迹劲秀,是工匠依着他的笔迹镌刻上去的。

过了今日,她便是裴拓明媒正娶的妻子宋玉。

她信得过裴拓的真心,往后他们一定能夫妻和睦,白首同心。

想到今晚的洞房花烛夜,玉萦不禁有些脸红,将手中的玉佩攥得更紧了。

“阿槊,还有多久到?”

轿子外的温槊回道:“转过前头的街角,便是裴府了。怎么,你饿了?”

昨日丁闻昔特意让温槊去街上买了些糕点回来,说是成亲这一日会很劳累,让他带在身上,等玉萦饿了,就拿给她垫垫肚子。

“我不饿。”

“那你想喝水吗?”温槊也带了水壶。

听到温槊关切的话语,玉萦怦怦直跳的心总算平复了些。

“我没事,就是想跟人说几句话。”

眼看着迎亲队伍快要到达裴府,轿子猛然一顿,玉萦一不留神往旁边一倒,眼看着要撞到轿壁,她本能地抬手护住脑袋,只是手中的玉佩滑落了下去。

“玉萦,你没事吧?”温槊顿时紧张地挑起花轿侧边的流苏帘。

“我还好,没撞到。”玉萦本以为是轿夫脚滑了,谁知连一直吹打的鼓乐声也停了下来,顿时感觉有些奇怪,“出什么事了?”

见温槊定定看着前方,玉萦愈发紧张,只听得喜娘嘀咕的声音:“今儿不是黄道吉日嘛,怎么还有人当街拦轿?”

拦轿是很不吉利的事,除非有深仇大恨,否则一般人是不会冲撞迎亲队伍的。

喜娘踮起脚朝前看去,只见正前方有十余骑黑衣人挡在迎亲队伍的前头,生生阻拦了去路。

为首的一个人穿着玄色锦袍,身姿挺拔,眉目冷峻,正沉沉地盯着他们。

即便隔得尚远,喜娘亦感觉到他身上带着一股杀气,冷得让人害怕。

“那些是什么人啊,感觉一副要杀人的样子……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居然接了这种棘手的活儿。”

听着喜娘的嘀咕,花轿内的玉萦心情猛地往下一沉。

在她再次开口询问之前,温槊缓缓转过头。

“玉萦,他来了。”